同于周身舒朗之气的阴鸷,听见那青年终于吐出的这一个字,这人露出一丝赞许,“属下知道,公子之前不过是被一片花叶蒙昧住了双目,眼下,才有几分从前的狠厉模样。”
坐在廊檐之下的男子,轻轻的叹了口气,似乎不太愿意接这个话题往下继续下去,将手中的一杯茶端起来轻轻啜了一口。
清明舒朗的味道,杯中漂浮的,是她最爱的六安瓜片。
“白沧,不要忘了我们之间的约定。”
被叫做白沧的白衣男子在他的身后微微一笑,似乎欠了欠身子,“若此番她大难不死,公子的去留,属下便不再干涉。”
听见他如此说,白衣青年颔了颔首,将茶杯往面前的矮凳上一放。
香气飘渺,人已经不见。
白衣青年目送他远去,露出一丝释怀的笑意,从袖子里抖出一张纸条,上面勾画的清楚,是一句警语。
“公子,你有本事能让她死中得活,而属下也有那个信心让她今夜毙命。否则”白沧微微挑起嘴唇,却有凄凉的意味,“否则,属下们多年来所做的一切,岂非是要付诸东流。”
“待会儿回去,我第一件事一定是好好的泡个澡,然后睡一觉。”云裳伸了个懒腰,顾籽萄看着她似笑非笑,“原来装醉也是件极其累人的事情。”
“那是自然。”
云裳的一个然字还未说完,车棚顶上便传来一声轻响,紧挨着的马车车壁一抖,顾籽萄乜斜着眼睛,瞧了一眼云裳,“什么声音?”
“可能是野猫吧。管他呢。”云裳换了个姿势也挨着她躺了下来。顾籽萄放松下来,接着刚才的话说,“今天你可不能回去就睡,今天好歹是过大年,怎么着也得守岁,这是为了平安。”
云裳闭着眼睛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已经知道。
顾籽萄替她掖了掖薄毯,也闭着眼睛养神,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今天这一趟回府的路,走得竟然十分的漫长。
“砰砰,砰砰砰。”车顶上的声响还在持续不断,顾籽萄一个激灵坐了起来,惊恐的看向云裳,使劲将还在假寐的云裳推醒,“快别睡了,我听着这声音有些不对劲。”
云裳被她推得身上一抖,只得睁开眼,平日里一对清媚的眼眸里此刻竟有冰冷的光影流转,看得顾籽萄一惊,“你做了什么?”
浅浅一笑,她侧着握在车内的软榻上,“我能做什么?若是那些阿猫阿狗们都能乖乖的不乱伸出爪牙来的话,我自然什么也不会做。”
顾籽萄听得云里雾里的,半晌摇了摇头,“和你这人说话真是累,不懂。”
云裳定定的看着她,笑了下,几分随意,几分无奈,“好好的躺着吧,一会儿你就懂了。”
顾籽萄忍着好奇,和她并排靠着,耳朵却使劲听着车顶上的动静,过了不大一会儿,车顶上的“砰砰”声就没了,紧接着两声“咕咚”传了过来,似乎是什么东西从高空坠落的声音。
又过了一会儿,马车似乎停了下来。
有人在外面躬身行礼,“主人,事情已经办妥,人都被活捉了。”云裳还未说话,便听见外头有人又说了一句,“糟了。”
她挨着马车厢的手指轻轻扣了两下,马夫从位子上站了起来,吹熄挂在马车上的两盏宫灯,低声说,“公主可以出来了。”
尽管车夫已经熄灭了灯火让外头的人看不见她的样貌,而云裳还是很警惕的只挑起一点帘拢朝外头看,漆黑的夜色,周遭民宅附近燃放的鞭炮声,轰隆隆的震得人耳朵都跟着发疼,而那个对自己说话的人,竟然能将自己的声音如此清晰的传递进自己的耳朵里,可见那人的内功非凡。地上平躺着两个人,身上都被绳索反绑住,然而往脸上看,云裳便明白了刚才那一句“糟了”指的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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