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谨心平日是何等谨慎狡猾之人,哪怕委曲求全,她也不会将自己的后路全部去堵死,可这回,她仿佛是铁了心似的,不仅和云公子撕了脸面,主动要求退亲,还跪下来求范老逮捕她归案,这让在场的人无不感到震惊,尤其是梁孟臣,惊吓地一时说不出话来,暗道苏谨心这寡情无心的女人不会是中邪了吧,还是以退为进,将计就计?
“谁敢抓小爷的姐姐!”范弋楚一声吼,小小的身子挡在苏谨心的面前,怒瞪着那几名将要靠近苏谨心的护卫,却忘了他现在也是苏家的人,苏谨心要入狱,他也一样逃不过。
云公子将袖口拽得紧紧的,神色忽然变得几分落寞起来。
“都说三月里的桃花是开得最艳的,看来,本小姐是无缘得见了。”一旦入狱,便是暗无天日的狱中生活,苏谨心举目远眺,双目却迷离,此时,暖煦正当空,她想到被押赴刑场的堂兄苏天耀,微微叹了口气,云澈要报复苏家,死一个苏天耀是绝不可能就此平息了他的怒火,在决定来处州林家之前,她就感觉到了,云澈真正要的,是所有苏家人的命。
苏家满门遭难,天地之大,还有何处,会是她苏谨心的栖身之所?
不会有这个地方的。
不会有的。
漫天的官府海捕文书,到处捉拿她的衙差,她能往哪里逃。即便侥幸逃过了,还有那一辈子都洗不清的犯人之女的罪名也会将她逼疯,这一世重来,她努力地活下去,一步步地走到今日,可绝不是为了过那种躲躲藏藏的日子。
苏谨心敛眸,伸手将身前的范弋楚抱在了怀里,“翊儿,别让范爷爷为难。”
“姐姐,我们又没干坏事,为什么要把我们抓起来。”范弋楚到底年纪小,也并未意识到事态严重,总觉得有个当大官的爷爷,就算苏家出了事,他跟苏谨心也会没事的,然而,当那几名江南按察使府上的护卫逼近来时,范弋楚害怕了,他大声嚷道,“抓吧,你们都抓吧!最好把那位刚刚成亲的苏大人也抓起来,他是我们的堂兄,是最大的主谋!”
什么,位高权重的苏大人是主谋?范弋楚的一大声喊,使得这些护卫都停下了脚步,借他们十个胆,他们也不敢抓代天巡狩的钦差大人啊。
范老抚须,苍老的脸上带着笑意,这臭小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聪明了。
的确,范弋楚说的没错,若是苏家人罪犯欺君,身为苏谨心堂兄的苏天措也是难辞其咎,但苏天措此刻的身份却是代天巡狩,比范老的官位不知高出了多少,要抓大理寺卿苏大人,别说几个江南按察使身边的护卫,就算宫廷侍卫,也得小心掂量着自己的身份。
大人,那可是钦差大人的堂弟堂妹啊,怎么抓,这几名护卫几乎都快哭了,退缩着不敢上前。
云公子听到顾六公子的名字,眼中闪过一道厌恶之色,“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本”话说到一半,谁知一旁的梁孟臣一个箭步,腾出一只手按住了云公子的袖口,并摇了摇头。
白衣襟袖下,一道金光划过,却很快被遮住了。
范老看着分明,却也未点破,只是故作迟疑道,“苏大人虽也是苏家人,可他毕竟是朝廷钦差,就算他有罪在身,也轮不到老夫来判。远之,今日之事,就当给老夫一个薄面,谨心丫头老夫会派人严加看守,你放心。”
“她在,苏家也在,否则”云公子从梁孟臣手中抱过郑雪莹,冷冷地盯着跪在地上的苏谨心,却没有再将后面威胁的话说出来。
好重的戾气!相交这么多年,他怎么忘了,这世上本就没有云远之这个人,既然没有云远之,又何来谪仙,下意识地,范老不禁打了个哆嗦,仿佛是第一次认识云公子般。
“云澈,你无耻,把莲子还给我!”什么谪仙,根本就是个强取豪夺的伪君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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