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还不熟!换个地方!往北!往北!”
沈宣一手挽着竹篮子,一手在额上搭着凉棚,仰头看着高高的树顶,大声地指挥着。
七月正是黄皮果成熟的时候,他们住的附近杳无人迹,大片大片的果子没人来摘。他前几天爬到屋顶上晾晒木槿花的时候看到了,立刻撺掇谢凡出来一起摘。
“那么高。”谢凡也仰头看着果树,问道:“我叫个鸟过来摘不行?”
沈宣像看一个智障一样地看着他:“你打算吃鸟啄剩下的?”
心高气傲的谢公子自然不乐意,在沈宣选好了树后,谢凡轻振双臂,一脚踏上了树干。四丈有余的黄皮果树,只眨眼间便登了顶。
动无常则,若危若安。进止难期,若往若还。转眄流精,光润玉颜。
看着谢凡在阳光下白衣翩飞,沈宣脑中反复只有这几句,一时竟有些呆住了。
“摘哪个?”五谷不分的谢凡从树上问了他几次,见沈宣只在发愣,摘了果子打在他身上。
沈宣回过神来:“就是你头顶上那几串!对,扔下来!还有左手边那几个黄了的!谢凡你是不是左右不分!”
“你是不是傻!”谢凡也在他头顶骂他:“咱俩的左右本来就是反的!”
“行行行!我说东南西北,你总该听得懂吧。往南一点!再高一点!”
“你他妈的是不是想摔死我!那根树枝有筷子粗吗?”
话虽这么说着,谢凡的身形却再一次扶摇直上,足尖在那树梢一点,如金钩倒悬。
再回来时,手中的黄皮果串随手一抛,落入沈宣的篮子里。
忙活了不到半个时辰,篮子里已经满得快要堆起来。
沈宣喜笑颜开,蹲在院子里把黄皮果一个个摘下来:“谢凡,去打两桶水上来。”
谢凡的屁股刚挨着椅子,一脸不敢相信地看着他:“我是叫你留下来陪我,不是叫你来使唤我的!”
“我这边腾不开手,你赶紧!”
相处了这些时候,沈宣完全摸清楚了,谢凡压根就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人,有时候他倒还挺喜欢看谢凡怒气冲冲又不会拿他怎样的样子。
“我告诉你,你可欠我欠大了。”谢凡果然不耐烦地打水去了。
沈宣有很多年没有这么敞开地吃鲜果了,撑得连晚饭也没吃,然后他才想起来一直想问的事:“谢凡,我怎么很少见你吃饭,总空着肚子喝酒不好。”
“哦,在这边,没有合适的东西,我宁愿不吃。”
“什么是合适的东西?”沈宣又擦了两个果子,递给谢凡一个。
谢凡接过来咬了一口,酸甜适口,还带着野生的微苦。
他正斟酌着回答,又听沈宣犹豫地问:“你真的吃人?”
沈宣怎么想怎么觉得,谢凡应该是来自遥远的异邦,所以才会一些异术——他听说有些地方真的是会吃人的。
谢凡嗤地一笑,差点从椅子上滑下去:“是啊,你说该怎么办?”
“多吃点果子,行不行?”沈宣还有事要做,暂时还没有牺牲自己给人填饱肚子的觉悟。
“我早晚要被你给蠢死。”谢凡把沈宣的手打开,想着这个傻子难不成还真打算用果子喂饱自己,生怕自己饿狠了吞了他?
“小朋友,如果有一天,我快要饿死了,但身边只有你一个人能让我吃,你该怎么办呢?”
“你认真的?”
“嗯,认真的。”
沈宣停下了擦果子的手,拧着眉头陷入了思考,过了很久才歉然道:“抱歉,我还有很重要的事想做”
他回答得有些艰难,生怕对面的人会瞬间翻脸。
谢凡却只哼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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