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时光倥偬。自己这后半生

    想到这里，他忽然不由自主地笑了一下，连他都发现了，再次回到这里的时候，自己居然没有之前那种心如死灰的绝望感。

    等自己死了谢家兄弟再离开吗？这样想来，今后的日子似乎也不会那么无趣了。

    身后传来脚步声，来人并没有刻意放轻。

    他供好手中的香，转身，看着一白一黑两个身影并肩而来。

    谢玄的脚步刚要迈过门槛，又被谢凡拉了回去。

    “久容，我们可以进来吗？”

    在他记忆中，沈家祠堂好像还没有放外人进来奉过香。不过计较这些都没什么意思了，他如今是沈家家主，或者该说沈家就剩下他一个人了，何必在意这些俗礼。

    “请。”

    沈宣心中柔软的一处被触碰了一下。谢凡那样胡闹的一个人，居然会记得尊重自己最重要的东西。

    谢凡取了香点燃，递给身边的弟弟，然后自己也拿了三支，双手举过头顶拜了拜，奉上。

    一旁的谢玄也有样学样地奉了香，退了一步，却低头看了看脚下的地面，觉得哪里好像有些不一样。

    来之前二哥嘱咐他不要乱开口，他便没有说话。

    沈宣在一旁默默躬了躬身，还礼。

    “恭喜你，做到了你想做的事。”谢凡难得收敛了戏谑的神情。

    “还要谢谢你。”沈宣又向他一拜：“连累你了。”

    “不是什么大事。”谢凡站去了一边，看沈宣又重新跪回了蒲团，半晌问道：“久容，你的心愿达成了，怎么没见你高兴？”

    “如果他们没有变成牌位，而是活生生的人，也许我会高兴一些。”沈宣自嘲地笑笑：“我真是太不知足了，你也别笑话我。”

    “久容哥，这些都是你的家人吗？”见二哥开口了，谢玄才敢问道。

    “对，他们曾经都跟我生活在一起。”

    “这么多人？生活在一起？”谢玄非常吃惊，而后又羡慕道：“真好，那一定很热闹。”

    “是的，非常热闹。父亲严厉慈爱，母亲温柔贤惠，我们兄弟几个从小一起长大，折花，打鸟，骑马，练枪。每天都很快乐。”

    “那真好。”谢玄有些神往：“我也希望有人陪我，山里有点寂寞。”

    “寂寞？”沈宣对于谢玄会有这种感觉有些吃惊：“你知道什么是寂寞？”

    “没有人跟我说话，没有人陪我吃饭，然后我去找大哥陪我的时候，大哥说我是寂寞了。”

    沈宣被戳中了心窝，他连自己都无处安放，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别人，只伸手摸了摸少年的头顶：“住在这里，我跟你说话，陪你吃饭，好吗？”

    谢玄满眼都是欢喜，还没说话，就听有人打岔：“久容，就不能把‘你’，改成“你们”吗？你把我往哪儿放啊？眼里还有没有我啊？”

    沈宣有点无奈，他以前怎么没觉得谢凡这么会耍小孩子脾气，难道以后他要连着谢凡谢玄一起哄吗？

    “你多大人了，怎么还跟小玄计较？”

    “切。”

    “好，我也陪你。”

    沈宣再次转身看着香案上的牌位，低声念了一遍，眼中却不由带上了些笑意。

    虽然四周仍然寂静，却不再是毫无声息。即使在冥想出神的时候也有人肯陪着，这种感觉真的很好。

    半晌，他从怀中摸出了玉笛，横在唇边。笛声清越悠扬，如春雨呢喃。

    在他身后，箫声渐起，低沉轻柔，与笛声相追逐相伴随。

    看人生潮起潮落，笑世间名来利往。

    一曲《观澜》，沛然无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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