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中已经坐了一人,背影英挺。|i姚元公主特意没有让人唱喊,缓缓踱步到他身后。而沉迷于琴声之中的璞纶,自然是没有察觉到她的到来。
等到最后一弹一拨结束,璞纶这才缓缓睁开眼,浓密如扇的睫毛犹如掀动的蝶翼。就在这时候,姚元公主拿着手中的鹅绒团扇对璞纶扇了扇风,璞纶骇然,一下从锦杌上站起。
“姚元公主。”看清来人,他立马跪在地上。
姚元公主却恍若雷击,一动不动地看着她。明珠在一边觉得奇怪,伸手拽了拽她的衣角。
姚元公主这才回神,一双眼睛却像是逮捕一般犀利地看着璞纶,道:“起来吧。”
璞纶这才站起身,而他的全貌,则是毫无保留地展露在姚元公主面前。一身湖蓝色榆钱花织锦滚云边袍服,他本人相貌不惊四方,淡淡爽爽若春桃李,夏禾稼,秋桐桂,冬奇葩。唯一能出彩的地方既是那双沉稳入水的眼睛了。漆黑黑的微阖垂目时,睫毛便高高地卷翘起。
可是姚元公主却是再一次震惊了,眉心猝然耸动起来,神情几乎凝滞在了那里,且悲且喜,且忧且哀,复杂而深邃。而明珠见了璞纶,亦是一震。
兴许是久未听到姚元公主的吩咐,璞纶缓缓启唇,唤道:“公主。”
这声音虽然清淡温和,却不是姚元公主印象里那人独有的嗓音。她这才回过神来,目光一瞬又变得冷冷的了,大步往高处座上走去。_!~;而许淼淼,亦是前去入座。
“我听说你是大元第一乐师,但是听人弹琴,我已经听得腻味了。你若是当真担得起这个名号,就自己寻觅其它乐器。”姚元公主的嗓音安静平和中,自然透出凛然风骨,令人不敢轻亵。
只是璞纶微微一愣,他进宫也有两年了。时常也有嫔妃请入宫中演奏,哪一个不是客客气气说话的。就连姚元公主座下皇上现今最喜欢的许修容,也是相待有礼。却是从未遇到过姚元公主这样性子的人。
好在他修养甚好,倒也没有真正动怒,只是不卑不亢,道:“小人不才,萧管丝竹琵琶筝琴皆略有精通。公主既是不爱听小人弹琴,小人便以琵琶弹奏一曲,希望公主欢喜。”
璞纶语调谦和,神情宁静,不哀不怨,温文内刚。让姚元公主忍不住想起了另一人,那人却是心台清明,无怒无愁,痴而不怨,洋洋大洒。他二人气质虽然迥然,可是只是与璞纶短暂相处,她已经思及那人数次。就如现在,她看着堂下的璞纶,却把他看作是穿着布衣袈裟,脸若清菱的他,却见他长袍身形飘荡随风,看似不善言辞话不高声的青年书生,神色却静如山岳般崎然不动。
心中忍不住一声长叹,手却是有意无意抚到了自己的小腹上。
就在这时候,宫女已经取了一把具有梨形共鸣箱的曲项琵琶。璞纶接过琵琶,竖抱,左手按弦,右手五指弹奏。铿锵几声,动听悦耳的乐声已经响起。
许淼淼听出他演奏的正是有“白雪阳春,一曲西风几断肠”美名的《阳春白雪》。她自然也看出方才姚元公主态度有异,现下一边听曲一边暗暗打量姚元公主的表情。却见到她正襟危坐,神色安然,瞧不见一丝端倪。
无奈,她只有转头,重新欣赏悦耳的演奏。
曾经在一册古书上看到有这样的说法,道是“《阳春》取万物知春,和风淡荡之意;《白雪》取凛然清洁,雪竹琳琅之音。”而璞纶亦是技艺高超。而他和一般乐师的不同之处就在于,他演奏时便是浑然投入自己的世界中,不像其它乐师总是对上位的人有些忌惮。
姚元公主却不如许淼淼看到的那般镇定,她拢在袖中的双手慢慢抚摸着一物。袖角微微被风吹起,却见到那是一只双手合拢大小c贝壳状的珐琅盒子。盒儿瓦蓝瓦蓝的,嵌着金丝花纹,亮闪闪十分精致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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