邺纯仁叹了口气,却是没说什么。_!~;
月光已透过了雕刻镂花的朱漆绮窗铺到案几上,丝竹声随着柔缓的风的穿过高大厚重的宫墙。邺纯仁笔尖点在澄心堂纸上,一勾一转,却是个仕女花簪小字。听到这丝竹声,她眉尖微微一蹙,问身边的巧恩道:“是从哪里传来的丝竹声?”
巧恩道:“是金婕妤的崇华殿。”
她懂邺纯仁的心思,转眸见已经迅速掩上了门。
邺纯仁轻笑一声,“在这世上,哪有那么多是可以阻挡的。一己之力又怎可以阻挡这样无形的歌乐。何况金婕妤的歌声,又岂是一扇门可以掩住的?”
果然,金白恩的丝竹歌声是一条细又亮的蚕丝,光滑而绵密的静悄悄地延伸着;伸长了,又伸长了——就这样柔滑婉郁,过了永巷,过了上林苑,过了太液池诸岛,过了每一座妃嫔居住的亭台楼阁,无孔不入,更是钻入人心。邺纯仁遥望窗外,这样美妙的歌声里,会有多少人的诅咒,多少人的眼泪,多少认得哀怨,多少人的夜不成眠。
思索片刻,手指又不由自主地落在自己的脖项上,面上化开柔柔的笑。
还好,这些都和她再没有关系了。_!~;
“旧爱柏梁台,新宠昭阳殿。守分辞芳辇,含情泣团扇。一朝歌舞荣,夙昔诗书贱。颓恩诚已矣,覆水难重荐。”模糊的歌音传了出来,说不出的凄婉动人。邺纯仁听到了砸了咂嘴,金白恩这是在指皇帝只见新人笑,不闻旧人哭了。
正想着,笔上饱满的墨汁已经滴落在纸上。偌大的一团,像是笼罩在天际的彤彤黑云。邺纯仁往下一看,怔然片刻,搁下笔,却见到写好的全诗已经毁去了。
果真是一点小错,就毁了之前的所有努力。
忽然门被人推开了,一阵轻风迎面吹来,没有压镇纸的纸笺一下便被吹了起来。进来的人是巧慧,她道:“二小姐来了。”
邺纯仁没有丝毫意外,只是安静地看着搁浅在盛有慢慢一盆水里的纸笺上。巧慧顺着她的目光看去,面色微微一变。片刻之后才听到邺纯仁安静道:“去把她请到这里来吧。”
巧慧出去不久邺纯言便已经到了,她只着了件银白勾勒宝相花纹的里服,外披一层半透明的的浅樱红绉纱,只手持着一条月白的手绢,盈盈含笑朝邺纯仁请下安去,道:“姐姐金安。”
邺纯仁看她笑意款款,眉目濯濯,微有些疏远道:“起来吧。”
“姐姐这么晚,是在写诗吗?”邺纯言亲近地问着,丝毫不受邺纯仁态度印象。目光落在尚存水盆里的纸笺上,她上前一步,见到上面写着“长亭深醉柳情罢。悔渡轻舟,明月难偷,两处销魂忆呵手。花开多梦金钗袜,四季残流,长恨御沟,不计花开只计愁。”
她便笑了笑,伸手小心翼翼地把纸捞了出来,道:“姐姐的字画怎么轻易掉进了水里?”说完把纸笺铺在桌案上,取了自己的手绢小心翼翼地擦拭着。
“不用麻烦你了,免得脏了你的手绢。”邺纯仁的嗓音清冷。
“洗过就好了。”邺纯言却是不甚在意地一笑,目光有些柔和,道:“春风拂绿了杨柳一年又一年,孩提的时光,以匪夷所思的速度从指缝间飞走。纯言还记得随姐姐在清凉台放过的一场风筝,在庭院里和姐姐拿凤仙花染了几根指甲,在西席夫子眼皮下偷偷打了个盹儿,葡萄架下眼巴巴数着喜鹊看牛郎织女过了七夕。这样的日子,后来慢慢变得难求起来,父亲给姐姐请了许多位老师,要教姐姐琴棋书画。纯言想要见一面姐姐都是不容易,更何况是和姐姐像以前一样无拘无束地玩耍。”
邺纯仁双眸微睐,并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似乎想要看清她说这些话背后的目的。
邺纯言面上的笑容宁和,一管大珠小珠落玉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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