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厅上正乱着,耿御医又已经将方才的汤药倒了一碗,交给一个丫鬟捧了进来。那丫鬟走到皇上跟前,耿御医跟在后面躬身说道:“皇上,拖得时间久了,于婕妤娘子的身体无益。”皇上说道:“春熙,先把药喝了吧。”
杨婕妤正要转身进屋,茜桃却抱着她的腿哭道:“娘子喝了这药,小皇子就要与您阴阳永隔了。奴婢斗胆说一句,您真的要让小皇子走的这样不明白吗?”茜桃一边哭泣,一边用眼角瞟了瞟舒娥。
杨婕妤似是被茜桃的话触动心事,呆呆站在那里,看着丫鬟手中的药碗,只是不语。
皇贵妃看着杨婕妤的神情十分关心,柔声说道:“春熙,不管有什么为难之事,身体要紧。”随即垂首:“皇上也不会让你的孩子不明不白的没有。”皇太妃的语声有些哽咽。
舒娥只感觉茜桃的哭声里带着一阵寒意,和着草药那淡淡的清苦气息,直逼到自己身上。然而她总觉得,还有更可怕的东西,隐藏在这哭声和药气之后,冷冷地看着自己。
皇后的眼神如同刚被一场声势浩大的夏雨冲洗过,格外的清晰。带着清明平和,似乎世间的一切都可以尽收眼底。皇后看着哀哀哭泣的茜桃,低声斥道:“不分轻重的东西!再拖延下去,耽误了婕妤的身体,你有几条命去赔?还不快伺候婕妤娘子服药?”
花相居的正厅上终于归于平静。
然而这样的平静之下却隐藏着汹涌的波澜。空气中似乎都混进了灼热的阳光,让呼吸变得一样焦灼。
舒娥垂头看着手中的一方水绿色天香绢的帕子,帕角绣着的竹子植株矮小而丛生,竹叶纤柔,细密婆娑。枝干却如手指般纤细柔软,仿佛承载不了翠叶的重量,又似乎是温默的女子害羞了一样,弯曲下垂,宛如凤尾。
然而虽是低下了头,却依然感觉得到四围有各种异样的目光。
华芙的手搭在舒娥的肩上,手心的汗水让舒娥的肩头一阵阵的温热,心中也自放下不少。
内室里传来的宫女琐碎的脚步声和轻细的问候声中,时而夹杂着一丝女子的呻吟。耿御医出来回报:“杨婕妤已经服下了汤药。”
不经意间的抬头,舒娥看见了皇上的眉心倏地皱起,看见了皇上的眉目间蕴含的痛惜和温情。
耿御医上前对舒娥拱手说道:“下官想请问永安夫人几句话。”
皇上面上带着薄怒,低声说道:“纠察病因,也是在婕妤病势安稳以后的事。此刻你只需打点全副心意,保证杨婕妤平安。”
耿正风听皇上的口风不对,忙跪下磕头,却是一句话也不敢多说。
“婕妤失子,花相居的宫女和你都有过错。你们不自省察,反而先去怀疑永安夫人照料不周。”皇后看着跪在地上的耿御医,语气也带着几分严厉:“永安夫人不能照料周全,才要你们留心帮衬,若是独有永安夫人便可以照料杨婕妤的周全,又要你们做什么?何况杨婕妤到幽篁去,只是纳凉做客,你们这般心急着往外摘,却又当真撇的清吗?”
耿御医垂首跪着,舒娥清晰地看到打磨的十分平整光滑的虢石地板上,清晰地印着耿御医磕头时留下的汗渍。
舒娥感激皇后这样为自己说话,然而当次情形,却又不好说什么。若论交情,舒娥还是第一次和皇后站得这样近,素日里远远地看着,也只是暗自赞赏皇后的气度罢了。
皇太妃忽然轻轻咳了一声,缓缓说道:“听茜桃的口风,春熙失子之前,还是有些端倪可寻的。”
舒娥只觉得华芙放在自己肩头的手紧了一紧,似乎在暗示着什么。
皇上并没有看向舒娥,只是对皇太妃说道:“方才小娘娘没来之时,耿御医已经问起了此事。春熙这两日虽常在永安夫人处,却也并没有进过什么生冷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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