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叫孔思的白衣书生却笑道:“我如何是闹,但讲道理罢了。刚才那位古学士所讲的笑话当真好笑,可笑完之后我就不由反思。”说着又朝台上拜道:“彩云姑娘,本来这些话由你来讲再恰当不过了,如今孔思越俎代庖,还望见谅。”
彩云还礼道:“孔学士上两场辩才惊人,力压群雄,彩云钦佩不已。如今由你代讲,实是再恰当不过了。”
孔思会意,便道:“古学士刚才所讲愚人贩瓢的故事,用以解释赋税痼弊再精辟不过了。我说诸位不如那愚人,却有说法,大家恼怒之余,不妨听听。这征税本是为了强国富民,可强征税收,却成了误国伤民。那贩瓢的穷人好比拥有粮种的国家,卖蜜的小贩好比歉收的农人。如果国家在农人歉收的时候借一石粮种给每个农人,到第二年丰收的时候不止可以收到今明两年应有的赋税,还可以额外得到借出的一石粮种和一石利息。如此对彼此有利的买卖何乐而不为呢?而反观现在,我们的国家非但不借粮给农人,反而剥夺其耕地农具,将农人殴打致死。不要说今年的赋税了,恐怕连明年的赋税都是空谈。如果那些农人没法生存,便会逃走东都国,泷国,甚至封国。到那时,西都国人口锐减,空有良田,却无种田之人。我看诸位明年此时,都需赤膊上阵,头套牛绳,埋头犁地了。”
孔思说完发出一阵轻笑。古守静一想起眼下的王公子弟们一个个套绳犁地的模样,也忍不住笑出声来。只有底下的众贵族们,满脸菜色,抑郁不堪。
彩云闻言,正中下怀,鼓掌赞道:“古学士喻的精彩,孔学士解的精彩。如此对双方有利的事,总好过一损俱损。”
彩云说罢,又在红杏耳旁嘀咕了几句。红杏会意,退到后厢房,不一会儿带来一只瓦罐。彩云将那瓦罐往桌上一放,神色凝重,言道:“我此行带了些东西,诸位且看一看。”
太子郴只道是奇珍异宝,在一旁奉承道:“彩云小姐所带,一定是珍稀之物了。我等便拭目以待。”
彩云却笑道:“若说珍稀,世上没有比这更珍稀的了。”
太子郴闻言,更是两眼泛光。
彩云示意,红杏便将那瓦罐封布解开,将罐中之物倾倒出来。倒出来的却是一堆黄土,哪有什么奇珍异宝。
太子郴见那黄土十分普通,但又转念一想,这彩云乃天下第一才女,随身携带的绝不会是什么平凡之物,便自作聪明道:“我一见那罐中之物便有几分眼熟。倘若我没猜错的话,那定是大禹治水的神土——息壤!”
彩云摇头轻笑,道:“太子眼熟便就对了。可这并不是什么息壤神土,只是些太子封邑下的黄土。可这黄土又不同于其他地方的黄土,土中满是斑斑血迹。太子可知道这土里沾的是谁的血迹?”
太子郴将头疾摆道:“我如何知道。我的封邑良田千顷,农人万余,谁又会知道这些琐碎事情。”
彩云道:“这血迹便是赵二牛夫妇的。”
众人见那黄土之上,满是红色血斑。想那两夫妻定是喋血黄土,死状甚惨,都不由长叹了一声。
彩云忽两眼垂泪道:“死者已矣,只是那凶手却逍遥法外。我素闻太子刚正严明,刑不避亲,定能为枉死之人沉冤昭雪。”
太子郴本见那染血黄土就有几分心虚,又见众人都是痛心不已,再加上美人垂泪,心动不已,便怒道:“朗朗乾坤,昭昭天日,竟在我太子封邑下发生如此人间惨事。来人呐!将那一干酷吏都收监入狱,择日问斩。”身边的传令官得令,便马不停蹄的往外跑,半只脚还没踏出门外,又被唤了回来。“还有,拿我的太子令,传召底下官员,今年赋税一律全免。”
李旭一听,惊得脸上横肉直哆嗦,扯住太子郴的衣袖低声道:“太子,那可是一年的收成哇!三思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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