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她又开始抽搐了。”守在榻前的小学徒第一百零八次向自己的师父汇报患者情况，案前闭目养神的老者捋着胡子点了点头，“正常。”

    “她怎么还不醒呢，都睡了一宿了。”

    “许是受了太大的刺激，让她再睡一会儿吧，小凳子，这香没了，快换一支。”小学徒依言起身，从香案上拿了一支崭新的香烛过来。衣袖翩然间，屋内暗香浮动，袁青青吸了吸鼻子，对这味道着实讨厌地紧，忍不住打了个喷嚏，旁边人影一蹦三尺高，“姑娘，你醒啦？”

    袁青青睁眼，正对上小凳子晶亮的眼神，愣了片刻方才回魂：“我怎么会在这里？”额头的地方痛得要命，她伸手去摸，被小凳子咋咋呼呼地拦下：“这可摸不得，这可摸不得，师父说容易感染，你还是照照镜子吧。”

    他颠颠的跑去拿来镜子，袁青青将脸凑上去，看到了面色苍白的自己——虽然青丝凌乱，但还是一朵俏生生的花啊。

    等等，头上纱布是怎么回事！

    “谁打我了！”袁青青揪着小凳子的衣领将他提起来，凶神恶煞道。

    “我也不知道啊，从街上捡到你的时候你就受伤了，我跟师父好心收留你，你怎么能恩将仇报呢？”小凳子一点也不畏惧，梗着脖子同袁青青讲道理。她面色尴尬的将人放下，忽然想起什么，摸了摸自己的脖子，一时脸色大变。

    小凳子在她眼前晃了晃手，她都全无反应。

    “师父，她是不是撞坏了脑袋？”

    胡子花白的大夫嘴角抽了抽，“非也，这是精神刺激留下的后遗症，一会儿便好了，你沏好茶备着。”

    果然，半柱香后，袁青青转着僵硬的脖子对小凳子说：“好渴啊”小凳子赶紧递上一杯温茶，她接过来一口饮尽，适才觉得嗓子舒服了些。

    “还要吗？”

    “不要了。”袁青青抬袖擦了擦嘴，冲着小凳子感激一笑，身后老大夫似是嗓子不对，连声咳嗽。小凳子道：“姑娘，看你好多了我也就放心了，接下来我们谈谈正事吧。”

    “什么正事？”袁青青扑闪着大眼睛一脸迷茫，小凳子看她这副模样有些不忍开口，但师父说了，菩萨心肠救得了别人救不了自己，做生意就要买有卖，有银子入账这铺子才能开得下去，他才有饱饭吃。思及此，他将桌上铺展的一个账本拿过来，道：“姑娘，你昏睡了一个晚上，师父派我守着你，这一宿的住宿费加守夜费，再加医药费，总计五十五两银子，您是要给银票还是现银啊？”

    袁青青捏了捏瘪瘪的钱包，用商量的口吻：“小哥，能便宜点吗？”

    小凳子摇头，指着门口那块牌子道：“本店概不赊账，拒绝还价。”

    从医馆出来，袁青青拎着包袱满腹心酸地走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这地方人情冷漠，着实令她感到心寒。

    额头上的伤还隐隐作痛，袁青青甩了甩脑袋，开始认真思考自己该何去何从。方才她从医馆小学徒那里打听到，这里是西京最边缘的城镇，只要一直往南走，便能到都城。若她原路返回，穿过东北那片茂密的树林，便能去青国，回到袁府继续做她的大小姐。

    一边是衣食无忧的生活，一边是困难重重的寻夫之路，袁青青站在原地思量许久，终是义无反顾地大步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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