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李悯中才把自己所剩无几的知觉传导到四肢。

    冰冷！这里不是烟台。九月的烟台能热死人。

    坚硬的床板！这里不是排房。排房的床没这么硬。

    李悯中的潜意识告诉自己，这些感觉都是梦，是假的。就像刚入伍新兵连时，自己不习惯部队节奏，早晨四点惊醒时的慌张。一看时间还早，赶紧闭眼继续入眠。

    但疼痛感却异常真实。

    半睡半醒地忍受着！死去的战友！破坏纪律的痛苦！胸口的伤痛！冰冷狭窄的地下！土狼的威胁！

    忍受啊，掺杂着悔恨c愧疚c痛苦c愤懑。李悯中的内心发酵这痛苦。

    “生命不息！冲锋不止！”梦里的李悯中下连了。连魂响彻耳畔。

    “李悯中。”

    “到！”

    “因勤学苦练杀敌本领，思想过硬。经组织研究授予‘优秀义务兵’。”指导员杨牛生亲手给李悯中别上奖章。

    “你们十个烂蒜现在也是连队的门面子了，好好跟士官学习，明年给我撑起来。月比武老他妈输给隔壁单位。”连长韩大义说。

    那是李悯中第一次拿优秀士兵。

    “留下写稿子，年终总结什么的。政治才是连队建设的灵魂！军事排名不是前十也没事。”指导员悄悄拉着李悯中到图书室劝他。

    “指导员，我家。。。。。。我爸妈身体不好，我弟考了个民办本科c学费一年两三万，学校在南京，一个月生活费也得一两千，我要是不回去，我家里——我怕撑不下去。”

    “家里困难，我帮你想办法。”杨牛生扶了扶眼镜，大手一挥。

    “指导员，别占优抚名额了。比我困难的旅里太多了。我回去什么都解决了。”

    “其他人比你困难！其他人旅里连里需要吗？你不会是怕苦怕累吧。”杨牛生有点急气。

    “指导员，要是刚来部队，我确实怕苦怕累。现在留下就是士官，在连队就是文书，去旅里就是宣传科。我还哪里累的了？真有困难！”李悯中连忙说道。

    “你自己好好想想吧。”杨牛生留下了一个背影。

    我这是快死了吗？开始回忆了？

    “到部队听话，可别惹事！”爸爸的语重心长。

    “哥，我不上学了。我们一起当兵吧。”李敏华还是高中生的样子。

    “唉。”妈在一旁止不住地抹眼泪。

    死就死吧！可惜却不是因公殉职。

    梦里的老家，开始破败。李敏华因为交不起学费，熬夜兼职送外卖，连人带车一头插进了长江。李父腰肌劳损，躺在床上抚摸着自己的遗像。李母躲在厨房抹眼泪。

    猛然惊醒！李悯中忍着疼痛，艰难地爬了起来。

    我要出去！

    深吸一口气，李悯中弓着腰，用力抓住头顶的地洞边沿。

    “土狗，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费了好大的劲，李悯中爬上来了。

    “这！这是哪里啊？！”当他趴在洞边努力辨别方向时，李悯中才发现。

    场景变了！

    这哪是什么墓室？

    放眼望去，灯光稀疏。眼前除了自己刚爬出来的棺材地洞是熟悉的。其他的都是谜一样的未知事物！

    脚底下突兀的长出了一层破旧青砖，顺着青砖绵延几百米。尽头是一棵不知道是什么的大树。青砖组成的宽度五米左右的路，路两边是各色破旧房屋。完全一副荒村的样子。说是荒村，可这零零散散c排列有序的房子又隔三差五的亮着灯笼。房子尽管毫无生气，配上红灯笼却又显得人烟是存在的。

    村子并不大的感觉，远一点就是黑暗，近一点就是诡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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