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来想去，唐扶鸾最终将探究的目光定格在了身后神态自若的苍谙之上。

    苍谙被她直勾勾的眼神看得一阵发毛，连连摆手，“别这么看我，是你大哥的主意，我只不过是”

    他顿了顿，用常日不离手的折扇指了指挂在枝桠上摇摇晃晃的破灯笼，满面无辜，“只不过是从上头克扣了些银钱下来而已，但这平康坊里最好的姑娘，我可一个都没少唤来，也算是够义气了罢？”

    “平康坊”唐扶鸾几乎是硬生生在齿间挤出这三个字的，面色铁青，“你把平康坊里的乐伎招到唐府里来？”

    “这也是你大哥特地吩咐的，我只不过提升了些许格调而已。”苍谙往自个儿狐朋狗友身上泼脏水泼得一派坦然，从善如流。

    唐扶鸾黑了一张俏脸，再往前走了几步，隐隐听得里头传来琵琶的铮铮媚音，却并非府中豢养的荆楚歌姬平日里常演奏的教坊燕乐，听着倒有些西域龟兹的柔媚之风。

    想来定然是那绿绣弄出的动静无疑。

    未曾想那绿绣倒也是个耐得住性子的，方才还在园子里蓬头乱发地哭哭啼啼，转眼间便能恢复常态奏琴唱曲儿了。

    她心里思量着等会儿应该如何应对，偶然回首，却见苍谙眯着眼睛，合着拍子摇头晃脑，看起来很是享受。

    唐扶鸾拧眉，迈腿正要独自进去时，身后听得正出神的苍谙却蓦然睁开眼睛来，懒洋洋地打了个呵欠，“《秦汉伎》奏得倒是有几分模样，只可惜匠气太浓，光是听着，就能嗅到胭脂味儿了。”

    “本便是意不在曲内。”她冷哼。

    温香软玉在怀，谁还顾得上其中的调子奏得如何c错了几拍？

    唐扶鸾正皱眉望着大堂外布置的一片通红怔怔着出神，忽的觉着肩上一紧，却是苍谙不禁寂寞一般地搭上来了。

    方才给了一些脸面，未曾想这厮却是越来越放肆了。

    她冷然地把拳头捏得吱嘎作响，正欲发作，只见苍谙嬉皮笑脸地凑近了一张俊脸来，“哎哎哎，别与我置气呀，走着，我这是给小鸾儿你出气呢。”

    “你搞什么花样？”

    苍谙只故弄玄虚地一挑眉，便是吊儿郎当地这么搭着她迈进门了。

    此时大堂内正是一片欢融，人声鼎沸，这是唐府为了庆贺绿绣母女入驻而办的家宴。

    虽说是家宴，唐鹤斋却邀了不少朝中亲信前来捧场，显然是想为绿绣母女正名，从此得以在唐府名正言顺地做个衣食无忧的姨娘，可算是煞费苦心。

    然而起下坐着的人端着的笑脸到底有几分真心，有几分假意，又有几分讥讽，便是不得而知了。

    “丢人。”唐扶鸾如是评判。

    苍谙倒是冷静，“也别太过在意，不过是收个地位低下的姬妾，此时在座的那些道貌岸然的老头儿们谁没有干过？不过是五十步笑百步而矣。”旋即又含笑补了一刀，“只不过那些老头儿们一个个的都修炼成精了，唯有你家大人还是血气方刚的模样，可敬可佩。”

    这话面儿上瞧着好听，却并不算是句好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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