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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实际上猪在盘崇仁的连续镇压下也是惊恐不安,不长膘。猪不长膘当然饲养员负责任,逃避不了惩罚。

    余工作的鞋是皮底子,硬邦邦的,踹得盘崇仁呲牙咧嘴。四宝的拳头也厉害。有的小猪生病,要死,盘崇仁害怕,没挨到踹,没尝到拳头先抱着猪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

    除此之外,盘崇仁还得给猪梳毛c揉肚子。梳毛,能松皮肤,揉肚子,可以助消化,都是催它快长,健康成长。原先人们喂猪哪里知道科学呀,新社会讲科学。

    科学已经风靡大地,席卷城乡。城市里,技术革新捷报频传,昨天还在卷制水桶的工人老大哥今天生产的飞机就要在郊外打谷场上试航了。农村,处处都是两口大锅,一口架在大食堂里烧饭,供应全村,另一口架在田头煮人粪尿,制造化肥。

    盘古坑的化肥大锅由富农分子掌管。为增大容量,烧饭的大锅和煮人粪尿的大锅都进行了科学改造,锅沿朝上加砌了几尺高的砖壁。烧饭的气味很弱,很短暂,制造化肥的气味却浓烈无比,日夜不散。

    科学要普及,卫生要跟上,县领导还命令各村都必须给庄稼脱裤子,必须给牛驴刷牙,讲卫生。

    庄稼有裤子吗?庄稼杆上的老叶就是裤子。保留一棵棵庄稼顶尖上的的嫩叶,其余叶子全部褪掉,节省养料,保障丰收。

    刷牙就是刷牙。农村的傍晚,常见这样的景致,一个汉子扭一头驴,将那大畜生的头扭得歪呲着,另一个汉子仙人献果似的捧一瓦盆水,第三名汉子手持鞋刷子,蘸着瓦盆里的水,去驴嘴里噌噌噌地刷洗。

    评比中,裤子脱得干净的村,驴牙刷得白亮的村,工作员和村干部戴大红花。

    在如此汹涌澎湃的科学大潮中,盘崇仁作为猪倌当然得梳c揉猪肚子。

    但梳也好,揉也好,他怎么也挡不住猪死。

    零散地死尚可宽饶。死一只,挨几耳光,教训教训,死一只,踹上几脚,教训教训,也罢了。怕的是群病群死。

    有天一下子死几只,另几只歪歪散散也快了。这还了得,分明是阶级敌人搞破坏。投毒?故意饿?勒死的?不管怎么着,这太可恶。大食堂指望这些猪长成了改善生活,盘崇仁却作对。余工作和四宝敲车轮,开大会,让盘崇仁跪在几头小死猪前,挨斗争。

    盘崇仁拒不交代罪行,哑巴似的硬抗。

    好话坏话你得说,把秘密说穿。不说算怎么回事呢?

    大家十分上火,群呼乱叫。余工作忍无可忍,抽一根指头粗的黄荆条,抡得呜呜叫。本是抡盘崇仁肩膀的,他歪头躲,就抡不准了,抡不准时抡到耳朵根和头上。越抡不准越生气,越生气越抡不准。死猪,死猪,装死猪,你装死猪,装?装?装?抡着,质问。

    血流下来,流下盘崇仁的腮骨,流进他的衣领。另有一路血从嘴里出来。

    当盘崇仁的半片耳朵倒垂下来的时候,他不再装哑巴了,他喊大爷。大爷,大爷,大爷。喊着喊着又改口老爷。老爷,老爷,老爷。

    我该死,我反攻倒算,我是个害猪犯。盘崇仁包扎过耳朵之后,敲着脸盆游街,敲一声,喊一句。

    三头死猪用麻绳栓起,挂在盘崇仁脖子上,像他爹当年挂铁耙一样。不同的是,一边两头猪,一边一头猪,重量不均衡。他把多出来的一头死猪夹在腋下,敲着脸盆到处走。

    盘崇仁的耳朵破掉了,疼,呲牙,敲着脸盆到处走的同时一呲一呲的。

    余工作和四宝c盘根吃过饭菜,歇息了,又醒来了,盘崇仁还在转街敲盆子,余工作厌烦地说盘根,去去去,叫他滚回去喂猪吧。

    盘崇仁有韧性,似乎铁定了心要顽强地把猪倌做下去。但形势很快变化,富农的化肥不制造了,跟他编在一起。他们每喂过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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