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五五年的春天。
高瑞德终于不辱党的使命,在阜新城“肃清了反革命”,很快又被上级调离阜新远赴北京当差去了,不知道为什么,他这回一走,身为父亲的高晋存竟少了平常那份亲子之间的不舍与牵挂,反而长舒了一口气。
其实,自从阜新城解放的时候,高瑞德公布了他的中共地下党身份,把高晋存从鬼门关上救下来之后,高晋存就对他的这个儿子越发陌生起来,再有,就是一种敬畏,这种感觉让一个做父亲的整日诚惶诚恐和焦虑不安,仿佛好端端一个人被戴了一副无形的枷锁,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横竖都不得劲。
这人呐,生来就是这么怪,老子给了儿子性命,哪怕以后再被儿子欠下多少钱财或者感情的债,仿佛都是应该的,但是倘若反过来,让儿子救了老子的性命,哪怕只那么一遭,老子的心里竟然受用不起了!
似乎也不全是,这个儿子似乎已经不单纯是儿子了,说到底都是自己的上级。在他的这一亩三分地上,高瑞德说话比高晋存说话好使,高晋存就算再怎么淡薄名利,这种滋味儿怎么都不太好受。
这下好了,那个不可一世c趾高气扬的儿子走了,不管他是到红色首都去升官发财,还是遥远边关远戍边疆,那都是他做儿子的自己的造化了,为父的已经管不了,也实在是不想管了。
这些天,高晋存为终于摆脱了这份诚惶诚恐而轻松愉悦起来,便时常摆摆小酒,吟吟小诗,自在得不得了。
高晋存在府上与常副官吟诗是常有的事儿,其实,那常副官是名副其实的武将,哪里懂得吟诗作对,再说了,他也从来欣赏不了吟诗作画c附庸风雅这一派作风。
不过,因为一向善于溜须拍马,知道高晋存就好诗文这一口,也不由得勉为其难了,这赶鸭子上架对上来的诗句,时常是驴唇不对马嘴,让人啼笑皆非,这比正常的吟诗作对更有味道,便让高晋存屡试不爽!
高晋存望着玲珑的西窗,吟诵道:“何当共剪西窗烛”,转身向常副官,“你来对下一句试试?”
那常副官抓耳挠腮了好一阵儿,终于眼睛一亮,摇头晃脑地吟诵道:“夫妻对坐到天明。”
高晋存听后哈哈大笑,“好你个常副官!有意思,真是有意思!没想到贤弟你真乃旷世奇才呀,这么会对诗!可真会对诗呐!”
常副官见高晋存高兴,便放下心来,大言不惭地说,“这么说兄弟不才,给蒙对了!哈哈,依我看,这吟诗作画也没有什么难的嘛!县长大人啊,难得让我这样的粗人都答对了,准时菩萨可怜卑职帮了卑职一把,你看是不是可以放过我去忙别的事儿了?!”
“菩萨?!哈哈,好糊涂的菩萨呀!”高晋存笑道,“且慢,且慢!我这里还有一题呢!我倒要看看菩萨怎么帮你!”
常副官一脑门子官司:“啊?还有一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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