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之中,棠月抬了抬眼皮,才觉四周一片混沌,不见了承恩苑的小软轿,不见了那文公公,回头也不见香叶与梓雪,走了几步,却发觉脚步子轻浮在地面上,如踩了棉花一般。
“棠月。”
棠月一听这声音,后背僵直:“念蘅?”忙回头看了,却不见一个人影,“是念蘅吗?”
“嗯,是我。”
棠月循着声儿四处找,却还是看不见她,揉了揉眼,又环顾四周,仍旧是一片昏暗。
“棠月,我在你的扇子上呢。”
棠月纳闷:大冬天的,哪儿来的扇子呢?抬起手一瞧,却见自己手中正秉着一柄团扇。棠月心疑,将扇子翻过来,那扇面上的人儿面色红润,穿着翠色衣裳,发髻间埋了几颗小珠,坐在妆镜旁,扭头朝自己笑着,正是念蘅!
“棠月,我对你不住,往后,就要留你一人在这高墙里了。”
棠月淌下泪来,呜咽着埋怨:“你走得好潇洒,都不容我道别一声。”
扇中人似乎传来叹息:“我命尽于此,都是注定的,怨不得别人,你好好保重,勿要为我难过。”
棠月抚了抚那扇,开口竟问:“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扇中人却也不奇怪,答了句不相干的诗:“不与百花期,多从桂子时;低昂如有序,红白自相宜。”
桂子时?是秋天么?
棠月正欲再问,手中一沉,那扇子直直从手中滑落,她忙弯腰去捡,却如何也寻不得那扇子踪影,慌乱之下脚脖子一软,往一旁跌去。
“贵人醒了?”
棠月猛地睁开眼,眼前却是香叶那一张写满关切的脸,看了看床顶的罗帐和床里挂的香囊,才知自己正身处映月阁内室床上。想起方才所见所闻,忙开口问:
“扇子呢?”
春儿正挤了手巾来敷在她额头上,被她这沙哑嗓音吓着,道:“扇子?您要什么扇子,春儿去给您取来。”
香叶闻言道:“贵人烧糊涂了,如今是冬天,哪儿来的扇子?春儿,你去看看药煎好不曾?”
春儿哦了一声便出了内室。棠月这才稍稍清醒了些,想起在梦中自己竟问念蘅什么时候回来,当真是胡言了,人死不能复生,她又怎么能回来呢?只是方才她念的那诗,自己却是记得清楚:
“不与百花期,多从桂子时;低昂如有序,红白自相宜。”
香叶见她睁着眼儿望着帐顶,这会儿又吟起诗来,担心道:“您怎么了?”
棠月不理她,又将这诗默默念了好几遍,才昏昏沉沉又睡过去。
睡梦中又是纷杂的琐碎,一会儿梦见自己变成个小虫,朝皇城的偏门一步一步地爬过去,快要越过那道槛儿时,门却轰然关上了,她看见小虫的身子断成两截,歪在地上,没一会儿便被风吹得不知了踪影;一会儿又梦见坐在闺中画画,笔却怎么也沾不了墨,正气恼时候,地却一下子空了,自己惊叫着落入深渊里去。
当棠月再清醒过来时,天已大亮,此时身上已发完汗,不再烫得厉害,脑中也不似昨夜那样神思混沌。她伸手叩了叩床沿,香叶便闻声掀了帐幔:“贵人您醒了?”
“几时了?”
“不早了,不过已经替您告了假,您再躺会儿吧。”香叶将手伸至她额前试了试温,“退烧了就好,肚子饿不饿?要不要进些米粥?”
棠月微微摇了摇头:“昨晚上我是怎么回来的?怎么都不记得了?”
香叶面色才稍好,这又笼了愁云:“可别说呢,将我与梓雪还有那文公公可吓得不轻,当时您直直地往地上栽过去,若不是张庸他手疾眼快,您头都差些磕在那轿子杠上了。”
棠月这才想起昨晚上文公公过来,说皇上召她的话,迟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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