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楚家院子里,孩子不哭了,丈夫酒醒了,三口人吃完了现成饭了。
按照常理,本该涛声依旧了,然而楚亦清还在火头上,怎么降都降不下温度。
她觉得好丢人,丢死个人了。
她的丈夫居然抱着她爸痛哭,谁家爷们这样子?
楚亦清打开车门,看着王昕童抱着风车钻进去了,“哐”地一声合上了车门,王建安刚要弯腰也跟着进去,一看媳妇这样了,尴尬地站在一边儿没吭声。
“你自个儿骑车回去。”
王建安态度很好,“嗯。”
他酒醒了也臊的够呛,得亏老丈人大早上就被司机接走了,丈母娘也被应邀去看演出了,要不然他更得坐立难安,还吃什么饭吃饭。
楚亦清上车前,又横了眼王建安才关车门子。
王建安赶紧敲车窗嘱咐道:“你慢点儿开。我随后就到。”说完还对驶出院子的汽车挥了挥手。
王建安从早上起来到现在,就像是比楚亦清矮半截似的,始终赔笑脸。
或许从昨晚他非得要搂媳妇睡觉那一刻,他就注定了要过一段看脸色过活的日子了。
楚慈双手环胸,倚靠着门:“姐夫,用不用气管子啊?你那后轮胎有点儿瘪啊!”
“不用不用。”王建安跨过自行车大梁,对楚慈点了点头,有点儿落荒而逃的样子。
刘雅芳气急败坏地站在大门口喊道:
“毕月啊?毕月?搁哪呢?!”
毕月脖子上挂着相机,听到有人一声高过一声叫她,从隔了仨家的邻居家探头出来:“娘,干嘛啊?”
刘雅芳恨恨地嘟囔道,还干嘛,你说嘎哈?
直到毕月离她有一米远了,她才一伸手摊开:
“把钱和票啥的还我啊?你瞅我这个丢磕碜劲儿的。欠你胖婶儿豆腐票,欠村头小卖店酱油钱,一掏兜才反应过来,都搁你那呢。你都给我划拉走啦。”
毕月憋不住笑:“你等着哈。我给你拿去。”她那不是为了防她舅嘛,结果忘还她娘了。
刘雅芳跟在毕月后面磨叽:
“你是不是趁个相机烧得慌?你说你,好好的人不拍,拍一堆儿没用的。我就没听说照相不照人的。大妮儿啊,你就败家吧,你前脚走,后脚指定有人说你这孩子脑子有毛病!”
毕月找出她的小钱包,正好看到粮票:
“娘啊,这东西可别攒了,赶紧能用就用。过几年备不住都不流通了。人现在京都买东西也不怎么讲究这个了,不像过去似的。你可千万别花钱买它哈,犯不上。不过我赶明弄一整套收藏玩还行。”
“啥玩意儿?还玩?这玩意儿吃饭都不够用呢。最新最快更新你啥你都玩?!”刘雅芳抢过钱和票,刚要转身走,毕月上手就抽走几张放在炕沿上:
“对,我还没拍它呢!”
在刘雅芳的碎碎念中,毕月调准相机,对着粮票拍下了照片。
粮票,豆腐票,油票,时代特色。最上面写着龙江省,分半市斤、壹市斤、叁市斤等等。
回老家呆了这么多天,只有今天,毕月才觉得那才叫玩。
她早上起来翻出了煤油灯。
那时候她姑还没回县城呢,看见她拿着相机对着煤油灯拍,她姑赶紧拿毛巾要擦擦,她给拦住了,要的就是煤油灯上带灰儿的感觉。
打那之后,全家人都觉得她神经出了问题。
她前后拍了铝饭盒,红双喜暖壶,还拍了她家书桌。
在毕月看来,全家除了这破房子属于毕家特色,再一个就是这桌子了。
很破旧掉漆的书桌台上,压着一块大玻璃,玻璃下面压着乱七八糟的纸张和照片。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