咣地一声,夜幕就降了下来。
寨子里七七八八地上了灯。
天空中飘飘洒洒地落了雨。
西山上,落日尚未完全沉落下去,那一点点余晖在山边兀自挣扎,终究拗不过这倔强的夜色,忽明忽暗之间,反倒使天边的色彩愈加地昏沉起来。
西寨门楼的阁楼里,燕飞白倚窗独坐。
湿漉漉的风吹进窗来,鼓动着他那他那一袭洁白的长衫。
衣袂飘飘,不时地沾染上一片细密的雨滴,竟渐渐地湿润起来。
他不顾。
他就着这冷清惨淡的雨景,右手提起一杯薄酒,仰头一饮而尽。
梧桐更兼细雨,到黄昏,点点滴滴。
凄凉的风雨之夜,凄苦的英雄之心。
燕飞白自斟自饮。
他饮的是酒么?在那晶莹剔透的水酒之中,不知溶解了多少的苦闷与愁怨!
他本不好饮酒,但自从在烟柳城柳藏刀那里沾染了这琼浆玉液,便再难戒去。此时此情此景,正宜用这酒气杀一杀心中的愁闷!
只是,他不知,古人早已有言:举杯浇愁愁更愁!
所以,杯入口,三分醉意撩拨着那七分愁苦,使近来这一段艰难的往事,不禁在他的脑海里涌动起来。
他自从独闯镇剑山庄以来,真是诸事不顺,现在竟至到了英雄末路的境地!
他莫名其妙的背负上了上官世家的命案,成为所谓江湖同道人人得而诛之的恶贼。
他也因此而稀里糊涂地成为了一个人的杀父仇人。那一个人,竟是他最爱的女人。
他的兄弟,烟柳城柳藏刀,不再把他当兄弟,反而要谋取他的性命去邀功领赏。
他的宝剑,离芒剑,那是一把和他心有灵犀的神器,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得到,却被他轻而易举地遗落在烟柳城。
他为了洗清自己的冤屈,求助于金花寨,现在反倒连累金花寨有累卵之危!
他想到这些,不禁又悲又怒。
他顺手举起才斟满的那杯酒,乘着五分酒意,把酒问一问青天:苍天,为何要和我燕飞白过不去哟!
青天没有回答。
风依旧是风。雨依旧是雨。风雨携手而来,嘲弄着他这令人啼笑皆非的命运。
燕飞白半举着那杯酒,醉眼朦胧地自言自语道:“天哟!你故意要捉弄我,这杯酒,不予你喝!”他收回手来,举杯一饮而尽。
雨势渐渐大了起来,深邃的夜空中,忽然划过一道凌厉的闪电,瞬间把这乌黑的雨夜照得通亮。
燕飞白的眼睛在那一刻扫过窗外。窗外只有簌簌的雨。
他提起那把通身雪白的酒壶,又斟满一杯。
这一次他扪心自问:自己的初衷呢?忘记了么?
当然没有忘记!
自己要成名!自己要做顶天立地的大英雄!自己还要重振燕门玉剑堂,恢复祖上的至尊荣耀!
然而,这一切,现在看起来,岂不是痴人说梦一般?这坎坷不平的遭遇,与自己的初衷岂非南辕北辙?
又一道霹雳闪过,撕天般的嘶吼,振聋发聩,直教人冷不防地打一个机灵。燕飞白蓦地晃一晃手,把那杯水酒向窗外洒去:去你的风!去你的雨!我燕某人才不怕哩!
被泼出的酒水和那闯进窗来的风雨打一个照面,酒水泼泼辣辣,好似把那雨滴尽数扑了出去。
燕飞白的眼光随着那酒水跳出了窗外,借着适才那一道闪电剧烈而短暂的光明,他隐隐约约地看到,在寨门楼前的那棵大树下面,仿佛有一个若隐若现的人影。
燕飞白晃一晃脑袋,揉一揉双眼,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个地方,等到又一道光亮的闪电划过,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