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一要是错过,这些天的苦就都白吃了。
阿藏嘴硬地安慰自己,往回走。正阳门离高家庄不远,没走多久就回到店门外了。阿藏在店外徘徊了会儿,不知道要怎么进去,四处看了看,正看见柳家庄后院墙头跳下来一个人,这人一身黑色斗篷,脚底生风,走得比自行车还要快。正常人走路,两腿交替行进,一脚前一脚后,肩膀便一边高一边矮,那人可真神了,两边肩膀动都不动,如风一般。
追不追?不追可就把抓凶手的机会放跑了。追!阿藏蒙头赶了过去,这人跟柳家的案子不离十,要能问清楚了捉回来,就堵了小掌柜的嘴也安了他的心。
这人越走越偏僻,阿藏跟着他,竟不知不觉跑进了荒山之中。要说北京城里哪有荒山呢?城里没有,城外有啊,阿藏这一追就是一整天,一直跑到海淀去了。海淀有一片皇家园林,称三山五园。前朝咸丰那会儿,英法联军侵华,把这一片烧成了废墟,如今这里人迹罕至,成了格外荒凉之处。
阿藏跟着那人在废墟里行走,这地方,树被烧被砍不剩多少,连个隐藏行踪的地方都没有,阿藏远远跟着,直到天彻底黑下来,那人这才停下脚步。
四处荒凉极了,在一棵大枫树后面,像是有口井,此人哼哧哼哧搬开井盖,绕着井口走了一圈,不知在干什么。阿藏几步上前,走得近了,那人警觉,猛地一回头,两人脸对脸打了个照面。今儿晚上是正月十三,月亮将近滚圆,月光大绽,明亮得很,阿藏把面前这人看得清清楚楚。
一看清,血就凉了,这不是人,人哪有这么丑的?这也太丑了,仿佛就是一张没毛的c瘦得皮包骨的猫脸。
猫脸也吓了一跳,嚯,后面咋跟个了人?此猫脸真是好身手,猛地一转身,伸手直冲阿藏而来。阿藏下意识一个下腰,堪堪躲过一爪,第二爪又至,阿藏连退三步,咕咚一头掉进了井里。
猫脸人绕着井口走了几圈,冲着井下龇牙咧嘴,似乎想下来却又不敢,阿藏就站在井下抬头防备着,一直到月亮过了中天,往西去了,这猫脸人才跺跺脚,含恨而去。
阿藏等了半个多时辰,确定此妖怪不会再回来,抹了抹头上的汗,一屁股坐在地上,算是捡回了一条命。
这地儿实在荒凉,阿藏靠着残水落叶,在井下坐了三天,这中间一个过路的都没有。偏这这井壁上满是青苔,滑不留手,井底又没有藤蔓植物,怎么都爬不上去。
难道今日,一代名僧c举世的活佛,竟要死在此处吗?
姜儿啊姜,你只当我是云游四海去了吧,若是找到我的尸骨,你太伤心,我也难受。阿藏长叹一口气,忽然觉得不对,他高良姜一男人,我衍藏也他妈一个顶天立地的大男人,他怎会为我难过?
估计他还恨我嘞。
可以想到自己死了,高掌柜却不知道,阿藏又叹了一口气,你不伤心,我心里更难受。
佛陀说,人生有八苦:生c老c病c死c怨憎会c爱别离c五阴炽盛c求不得。阿藏觉得心里挺苦,他是哪一苦,自己也不知道,昏昏沉沉睡了过去,许是饿得不行,梦里竟然抱着高良姜,啃在他脖子上,心中快活极了。梦里高掌柜被他咬得痛,又咬了回来,咬在阿藏嘴唇上,两人如胶似漆黏在一处,阿藏感觉眼前仿佛有无数的烟花绽放,彩虹一般,万紫千红地好看,满心地舒服欢畅,立地成仙。
美梦易醒,醒来天还没亮,月光透过宽大的井口照在阿藏头上,阿藏恍惚之中仿佛明白,是“爱别离”吧——要死了,他最舍不得,是高良姜。
他好像是喜欢上了一个男人。
阿弥陀佛佛祖,你在菩提树下证道,我c我怎么在井底月光下入了情道?
阿藏恨恨捶了自己一拳,心中不知是抑郁还是疼痛,噗嗤一口血喷了出来。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