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姑妈的主意?”兰芽惊喜问道。
钟夫人得意地点了点头:“我这轿子是京城挂了名的,不知多少人想坐呢,今日便宜你,来,咱们两个一起。”
说着,已有丫头来搀扶上轿。兰芽小心翼翼地步入其中,钟夫人跟在后头,丫头放下竹帘,轿夫一声不吭地起了轿。
“王爷他”
兰芽终是有些不放心,一上轿就压低了声音问。
钟夫人偏不接她的话,只问:“我这轿子好不好?”
“夫人真是蕙质兰心。”兰芽虽意不在此,却是真心称赞。
钟夫人道:“我跟丞相说,这叫‘不敢比织女,步步望牵牛’!”
兰芽愕然——喇叭花的确又叫牵牛花。这位夫人邀宠的本事可谓炉火纯青,也真难怪丞相离不开。
“原来有个说法在其中,这就难怪了。方才我还想呢,喇叭花虽好却无香,若是栽那又好看又有香气的花,岂不更美?香气又能解暑!”
钟夫人看她认真的神情,大笑起来:“你想得美!又好看又有香气的花,哪里是这么容易种的!轿上栽花,也就这死不了的喇叭花才成。哈哈哈!”
兰芽也笑了。
天日还早,暑气未聚,坐在清风丽日c碧影红花之内,更觉心旷神怡。自失子而来,兰芽还是头一遭真心微笑。
关汉卿的“先声茶坊”在城南,距相府不算远,走了小半个时辰便到了。兰芽下轿观看,只见黑漆的大门两旁斗大的金字写着:先声夺人,后起之秀!
她暗暗点头:原来这位关老板扬名的时日并不长。
门口停着不少轿子马车,但外头的人多是女眷。兰芽更松了口气,跟着钟夫人迈步向里走。
从亮地里乍入暗室,她一时看不清周遭情势,但觉左臂忽然被人用力一拽,身子已跌进了一双有力的臂膀之中。
她并未惊叫,那是真金无疑。
真金的手有些凉,像夏日里的一串玉石。
他牵着她上楼梯,踏得木制踏板吱吱呀呀地叫唤。光线渐渐明亮,兰芽看清他穿着一身便装,身材依旧高大结实,看去似乎胖了些。兰芽不禁一怔。
真金看着兰芽的眼神,低头看了看自己,会意说道:“髀肉渐生!这些日子在宫里,不上马不拉弓,连门也少出,自然”他忽然顿住了,掩饰地咳嗽了一声。
“你怎么来了?”
兰芽低声问。
周遭忽然透亮通明,他们已走到了楼梯尽头,置身于一间小小厅室之中。真金不答她的话,轻声问道:
“身子好些了么?”
“好多了!你——今日怎么有暇到这里来?”
“我为公事。”真金语调柔和。
兰芽扭头看了一眼下面。
原来这是茶坊的一间雅座,居高临下对着前头演剧的台子,在这里能看见楼下宾客,楼下却看不到这里。十分安静,隐秘。她看见台子上头已打起了待演剧目的名字,一行雪白肃穆的大字:感天动地窦娥冤。
“你要拿他怎样?”兰芽问。她在问关汉卿。
“不怎样。我只来看看。”
“为何接了我来?”
“我想着,你也该看看。”真金轻轻执了她手,两人一同坐在八仙桌旁。
“你也该看看!”兰芽一字字咀嚼着他的话。
在相府中,两人难以相见,她却时时觉得他就在身旁;此刻相依相偎,却咫尺之遥,如同天涯。
“高丽又进贡了一批上好的白参,我已着人送去了,每日和上燕窝煮粥,听说还算滋补。叫九歌她们在小厨房自己动手,别用旁人——这些天,身子可好些?”
真金凝视着她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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