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点了点头,又是几声轻咳:“衡儿年纪尚,朕却年事已高,诸藩王势大。爱卿忠于朕,忠于离阳王朝,朕心稍慰啊。”
沈季平跪地不起,又将头低了低。
他说的是朕心稍慰,而不是朕心甚慰,陛下对他又有怀疑。此番独唤他一人来御书房,想不是庆功酒,而是鸿门宴吧。
“臣等自然忠于陛下,忠于离阳王朝。”沈季平道。
陛下又道:“朕这身子一日不如一日了,想宫中诸王侯与诸边国也道活络起来了。最近边关如何?想爱卿不会骗朕吧。”
此话一出,沈季平心下已然确定了。陛下想要杀他!
藩王势大,太子年幼,陛下老迈,国祚不稳。陛下心知自己没多少的时间好活,也不想着续命了,索性尽可能的将一切能够影响到幼子即位的不安定因素全都带到地下去,人死如灯灭,又何必在乎生前身后名?
他此时留在京中,便是给陛下立了个活靶子。他得想个办法调出京城暂避风头,以他的才能手腕儿,带到陛下龙御大行之后再回京都,手握东南东北兵权,又有几人敢动?
沈季平佯作不知陛下心中所想,应道:“回禀陛下,诸藩王皆安于国祚,不敢有二心。却是东北以外的胡人与西北域外的无终国屡有异动,几番试探却又不敢入侵我离阳国土。”
陛下点了点头:“匈奴如何?”
“回陛下,匈奴而今交好离阳王朝,年末还将递交国书于我朝参拜天皇。微臣已经着手安排迎接匈奴使臣的车架,定不会出丝毫差错。”
陛下咳了咳,声音也多了些凝重:“匈奴多游牧,子民骁勇善战,但毕竟数量不足,军队不齐。如今让朕忧心的,无非是胡人与无终的乱军啊。”
“臣愿代陛下分忧!”沈季平叩首道。
陛下拉长语调:“出了京城,便是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宁王手握东北东南兵权,朕心不安,爱卿觉得,朕如今当如何?”
“陛下!”沈季平惊呼!
高座龙床上的皇帝并未理会,只是招了招手,掌印太监立时端着托盘走上来,为沈季平斟下一杯毒酒。君要臣死,臣怎敢不死?此时陛下下定决心要除他,就算是他不饮毒酒侥幸逃出去,也会被层层叠叠的御林军绞杀。
若饮毒酒,陛下念其忠心,倒还可保留封号,赐忠烈。若是这般逃出去,便免不得落下一个刺杀皇帝畏罪而逃的名声,届时谁也救不了他。
他沈季平又岂是安于等死的人?若他不想死,这世间无人能让他死!这么多年来的苦心算计,辛苦铺路,不就是为了这一日
他双手颤抖的端起毒酒,高高举过头顶谢陛下隆恩,叩首便要饮下。就在这时,掌印太监挥手打翻了毒酒,澄澈的酒液沾染到大红色的波斯毯上,霎时便是碗口大的黑洞。
沈季平额上满是冷汗,浑身颤抖的扣头不止:“为离阳国祚安泰,微臣万死不辞!”
“爱卿忠心,朕自然是知晓的。”掌印太监将陛下扶出,沈季平不曾抬头,却也知那人必然是眼底青黑,骨瘦如柴。
早已消瘦的没什么血肉的干枯的手掌搁在他的头上,沈季平顺从的不敢抬眼:“季平,你和言璟都是朕看着长大的孩子,你二人在朝堂上的那些动作,朕又岂会看不出?”
沈季平以额抢地:“皇上不信微臣,焉敢信幼弟?齐王亦势大,陛下”
“你二人,到底不一样啊。你又如何不知,这杯酒,我没赐给言璟呢。”皇帝转身走回龙榻:“宁王满门忠烈,朕到底心存不忍,爱卿该明白怎么做吧。”
沈季平额角冷汗坠落,半张脸都是汗涔涔的水渍。他跪了半晌,缓缓扣头:“陛下,臣万死不辞,可臣妻天性纯良与世不争,而今尚有四月身孕。敢请陛下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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