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东县的深秋,气候总在“差点就能穿袄子了”和“有些冻人”间徘徊不定。
受新封府鬼节过后凝聚不去的阴气影响,到了河东县,便不至于倏忽暴雨,但总会逢上阴天。
天气阴沉沉的,一辆乌黑的马车驶入林道,枯黄的榆叶被秋气一割,漫天落下,堆积在马车顶部。马车门窗被厚重的帘子裹得严严实实,车里坐着的青年男子身穿黑色长袍,正在翻阅手上厚厚的账目。
姚堪是姚家庶出子弟,留在河东县,句芒山脚下的酒庄就是他管理的产业之一。
虽说产业地契归属在新封府田土务,姚堪只是代管酒庄,但自从前日接到了酒庄里传来的消息,说新科魁首已前来接管时,姚堪仍忍不住心里有些不舒服。
还好酒庄近来闹了些古怪,又因为河东县的妖患,酒瓮子村里居民都搬走了许多,再经营下去,也是个亏损的结果,就把这酒庄送出去,也没太大可惜的。
车轮在碎石上磕出的咯咯声接近句芒山脚,马车还没到酒庄门口,姚堪就听到外面有人喊了声少爷,挑开车帘一看,是姚仲豫,道:“怎么在此处等我?”
“有些话要提前告诉少爷。”姚仲豫小心回头看了一眼坡上的庄子。
姚堪皱眉,一扬下巴:“上来吧。”
“哎。”姚仲豫应一声,走上马车便低声道:“属下疏忽,让那位大人看到了真的账目”
“真账目?”姚堪愣了半晌,才说:“真账目让他看见了?”
从十几年前起姚堪就未雨绸缪,酒庄的账目分两本记录,一本是每年酒庄经营的真是利润,一本是按每年用二十亩地粮食酿酒的收成算账,向县里纳税也按这账目来,另一本是私账,记录的是实实在在的利润。
哪家产业经营都有本私账,却是不能让别人看见的,姚仲豫为姚氏效力二十多年,从杂役一步步做到管事,姚堪看他兢兢业业,稳重老实,对他十分信任,却没想过,他连私账都藏不住,不由面色一沉。
“怎么这么不小心?”
姚仲豫见姚堪没立刻发怒,好歹暗暗松了口气,说:“那夜他过来酒庄时,就来得突兀,我把私账藏在房中,却不小心被他找了出来。”
二十余年的老实本分让姚堪下意识忽略了姚仲豫眼中掠过的一丝心虚,皱眉道:“是他翻出来的?”
“是。”
“看来他是来者不善啊。”姚堪冷笑一声。
主动去姚仲豫房里翻找到私账,那压根就是为了此前十几年酒庄经营的利润来的。
这次前来,他本来带足了按二十亩地算的利润,与李不琢交接酒庄,也没打算太过为难,可李不琢若贪得无厌,便说不好了。
“去,我倒要看看他要如何。”
姚堪指使着车夫驾车靠近酒庄子。
一进酒庄,却发现庄子里有不少村民,当即一怔,这些人不都因为酒庄里闹鬼的事搬走了?怎么今日却回来了。
人最密集处是北面院门处,众人嘈杂议论着。
“听说新来那位大人要出手降妖了。”
“难怪原来酒庄子里有古怪,原来是住进了妖怪。”
“若这次能把妖怪捉了,我们也能安心回家了。”
“是啊,若非实在害怕,谁想搬到别处,我到如今,都没个好落脚的地方呢。”
众村民议论着,见到姚堪走近,都认得这位姚氏的少爷,连忙低头见礼,姚仲豫点点头,随意看着一人,随后看向院里,道:“怎么回事?”
“那位新来的大人听说要出手降妖了。”一人喜滋滋道。
姚仲豫看着酒庄子里有些拥挤,皱眉不止:“谁让你们进来的,都出去!”
“原来是姚公子,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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