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杖了,崇德皇帝依旧余怒难消。但是傅元宪的,调湖广之军来平河南之乱的主张,却还是被接受了。因为,这也是目前唯一能行得通的办法了。
回到乾清宫,崇德皇帝依旧很不痛快。傅元宪的说法事实上就是从根本上否定了他登基这十多年来的一切努力,甚至于,也许在傅元宪的眼里,他的努力都是在祸害国家,还不如和他哥哥一样一天到晚做木匠。这实在是让他难以容忍,更可恨的是,他说的似乎还都说中了!
恼羞之下,崇德皇帝完全看不下去奏章了,在房间里走了几圈,不知怎么的又想起向戚畹借助这件事,感到懊悔,沉重地叹息一声,恨恨地说:
“薛冰庭死有余辜!”停一停,又说:“要不是有张炳忠、黄自得这班流贼,朕何以会有今日艰难处境!”
不知什么时候,崇德皇帝在苦恼中蒙眬人睡。值夜的宫女小心地把他手中的和被子上的一些文收拾一下,放在檀木几上,又替他把身上的黄缎盘龙绣被盖好。因为门窗关闭很严,屋里的空气很不新鲜,令人感到窒息。她不声不响地走到窗前,看看御案上宣德炉中的龙涎香已经熄灭,随即点了一盘内府所制黑色龙盘香。一股细细的青烟袅袅升起,屋里登时散满了沁人心脾的幽香。她正要走出,忽听崇德皇帝愤怒地大声说道:“剿抚两败,贻误封疆,将他从严惩处!”她吓了一跳,慌张回顾,看见皇上睡得正熟,才端着冰凉的宣德炉,跟着脚尖儿走了出去。
外面下起了雨,雨不大,但却刮起了风,打起了雷。
一个雷将睡梦中的崇德皇帝惊醒了,他睁开眼睛,远远的,一种怪的悲惨的生意传了过来,戚戚沥沥,却似鬼泣一般。崇德皇帝身上的汗毛都竖了起来,他又细细的听了一下,才听清楚,那是有宫女在打更的声音。
宫中为使用需要,为宫女设了一个内堂,由司礼监选择年高有学问的太监教宫女读,读成绩好的宫女可以升为女秀才,再升女史;犯了错误的就得受罚,轻则用戒方打掌,重则罚跪孔子神主前。还有一种处罚办法是命受罚的宫女夜间提着铜铃打更,从乾清宫外的日精.门经过乾清门到月华门,来回巡逻,一边走一边摇铃,高唱“天下太平”。今夜风雨昏黑,悲惨的叫声伴着丁当丁当的铜铃声断续地传进养德斋。崇德皇帝静听一阵,叹口气说:
“天下哪里还有太平!”
既然已经醒了,崇德皇帝干脆早早地起了床,几个小太监服侍他穿好衣服,点亮了蜡烛,他便在御案旁坐了下来,望着几上堆的一叠紧急文,心思又转到国事上去,于是风声、雨声、雷声、铃声,混合着凄惨叫声,全在他的耳旁模糊了。他起初想着遍地荒乱局面,不知如何收拾;过了一阵,思想集中在对张炳忠和黄自得的军事对策上。想来想去,也没想出什么万全的办法。他的心情越发的沉重。正在想着要如何剿贼,却忽然又听见那个小宫女在乾清宫院外的风、雨、闪雷声中摇铃高唱:
“天下——太平!……天下——太平!……”
十几年来他天天盼望着天下太平,可是今夜他却突然害怕听见这句颂词,只觉得这就像是有人狠狠的抡起巴掌在扇自己的脸。他忍不住在御案上狠狠地捶了一拳头,随即吩咐守在一旁的太监道:
“传旨叫她睡觉去吧,别再摇铃喊‘天下太平’了!”
……
既然要“吊民伐罪”,自然不能再胡乱抢劫了,甚至于还真的要搞一些“劫富济贫”的事情,比如说开仓放粮之类的。然而,黄自得如今却面临一个大问题,那就是,缴获的粮食并没有他想象的那么多。
当然,汝州的粮仓的账本上的粮食还是不少的,但是仓库里面的粮食,连账本上的十分之一都没有。虽然革命军赶过去的时候,已经有些胆子大的人从里面拿了一些走了,但是那么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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