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迈步到麻木地失去知觉,我的拐杖,那些士兵把我的拐杖丢在路上,就在这地界的附近,不会错的。他望向四周,搜寻着那只走路时总是握在手中的知远授官所赠的乌黑色的木杖,他清晰地记得那奴车的队伍丢弃那拐杖时路边的毡帐的模样,那木杖早已经沾染上他指头的温度,就像那块贴身的玛瑙玉石带着那姑娘的气息一般。我如今只剩这两样东西了。他缓步走上原野的陡坡,终于在一条浑浊的溪流的近旁看到了那条躺在地上的黑色木杖。
他的手指摩挲着那光滑而污浊的表面,忽然有一瞬间觉得自己还是那个踏在界碑之上踌躇满志意气风发的少年,已经疲倦至极点的身体的痛楚立时将他拉回到眼前的现实之中,他双手捧起溪流中污浊的水贴近双唇,一股带着土腥气的苦咸味冲进鼻孔,这水流上游应是连接着咸湖,水中有大量盐质,只能让人越喝越渴。他猛然间急火攻心双耳轰鸣,险些昏死过去。如此,就在溪边枕着拐杖等死吧,他的心中变换了一副释然的态度,闭了双眼,感觉自己的灵魂就飘在半空之中。
姑娘的眼泪流淌了一池的湖水,英勇的壮士奔赴战火未熄的远方,他忽然想起一首渊族民谣中的两句唱词,回忆起远古时关于咸湖的传说,悉亿丹部的祖先原是一个狼头人身的勇士,在人与巨猿的战争中带领人民杀死了敌方的首领,守护了自己的领土,因而被上古的天神赐予人的容貌。传说那时那勇士曾与后来被渊人称为天母的年方韶龄的姑娘于湖旁诀别后奔赴战场,分离时天母的眼泪滴落在湖水之中,自此那湖中长年流淌的便都是苦涩的咸水。南原的创世神话中巨猿为人的先祖,渊族的传说里却变为敌人,可见那些所谓的起源之说恐怕只是古人们不同的杜撰之言罢了。他将冰冷的溪水用手涂抹在脸上,平静地等待自己生命的终结
“知远授官?我常梦到碗底镇中的家人,那感觉如此真实,就像一个苍老的灵魂安放在自己年幼的躯体之中,可如今已快死了,为何会在梦境中见到您?”他独自坐在玉质堂旋天楼石室中的红黑木案前,石室前方的中年人手持授书,眼前的一切泛着虚幻的白光,他已意识到自己身处于梦境之中。
“宁愿赔上性命,却不肯承认。”那授官面容平静,声音一贯厚重绵长。
“承认什么?我不能不回来寻仇。”
“为了一个臆想出来的所谓真相,所谓仇人,深信不疑,不惜搭上性命,却始终不肯承认,你自己早已心知肚明的东西。”
“我什么都没做错!”他的声音忽然高亢起来。“我本可以走的!现在我要为他们报仇,虽然如今我快死了,可总算是死在寻仇的路上!”
“正是你的过错害死了那两人,你却固执地在头脑中推给了一个不相干的人,然后想用自己的生命洗刷这一切。”
“我为什么要做这种梦,让我醒来!我快死了!我都快死了。”
“就算悉亿丹部的那人如何残暴,你不该,为了赢而出尔反尔。之后何巨何部来时,就只差那么一刻的时间。你害死了耶淳,害死了那姑娘。”
“不是这样!”他用力地把脑袋撞在木案上。“我要醒来,陪他们死!”
“如我在此,今日你终已在心内接受了这一切。”那中年授官的身影渐渐隐没在白光里,只留下残存的话语回荡在洛仁的耳中。“你不会就此死去。破茧成蝶,便在此时!”
他喘着粗气惊醒过来,猛然间发觉自己躺在一片光茫之中。拐杖!是拐杖!那乌黑色的拐杖正闪着金黄色的强光,不一时半空中竟闪现出五个圆形光斑带出五条光线将那木杖拉伸地直立起来,那木杖有如得了生命一般在圆形光斑的中央旋转,洛仁起身走近,一把握住那发光的拐杖,恍惚间只觉得气力重新回到了身体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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