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天是大年三十儿。
虽然大房与二房关系向来不睦,但无论如何,过大年还是要在一起过的。
因为池老爷子向来喜欢自家人那种一大家族的热闹劲儿,所以他每当这种合家团圆的节日都会一反常态地做一个格外和蔼的祖父与父亲,含饴弄孙,尽享与儿孙的天伦之乐。
池老爷子一向是家中最为严格的人,平日里净是板着个脸,叫一众上上下下的人都害怕,就算是他的妾室何氏,也得收起了平日里乖张的性子,在他面前规规矩矩的。她尚且如此,更不必说别人了。
这么一想,上一世里似乎平日里就能在池老爷子面前坦然又自如的,就只有池何央一个。
想到这里池何央不由得有点尴尬的笑笑。她能在池老爷子面前如平常一般无二也并不是因为摸清了她祖父的性子或是什么别的原因,只不过是因为比较蠢,看不出空气里已经凝结了的气氛,所以才敢一切如常罢了。
虽然每到年节池老爷子就会格外和蔼,但这也不是儿孙们可以恣意造作的时候。
老一辈的人格外注重吉祥话与吉利事儿的重要性,池何央这种商人世家尤甚。平常池老爷子但凡听见有人说“赔”等一类字眼的时候,就算是谐音,那眼睛也是要喷出火来的,更不用说过年过节的好日子,正是家家都图个吉利的时候。
这种日子里,如果儿孙说错了话还是做错了事儿,不仅会将气氛当场毁掉,还会受到池老爷子比平时严厉百倍的责罚。
所以上一世的池何澹格外喜欢在这时候诱引池何央做一些不吉利的错事儿。比如在池何央端着寿桃盘子上做手脚,让其更易于跌碎;或是唆使人给池何央提供错误的吉祥话,让她在家宴上丢丑。
这样一来,池何澹就能既磨灭了池老爷子对二房与池何央的宠爱,又能在时候借机去安慰池何央,让自己在她心中的形象高大起来,好引得池何央更深地陷入自己的圈套中。
现在一想,当真是不知道她年纪如何有这蛇蝎心肠。
自从回到十二岁以来,池何央就时常夜半从梦中惊醒。她唯恐自己分不清楚梦境与现实,唯恐现下这个能把命运掌握在手中的自己,只不过是踏上奈何桥前的一段不甘心的幻象。
现在她想清楚了。就算这是场美到不真实的梦,她也会一板一眼地把这梦做到底,让那个在阴曹地府灌下一碗孟婆汤的自己,也有能一个微微上扬的嘴角。
来吧!暴风雨!我倒要看看今年池何澹能起出个什么样的幺蛾子!
池何央细细想了一下,今年的大年夜池何澹似乎让自己出了个大丑,又在接下来正月里何氏的生日上让自己丢了个大人,自己羞愧难当,才会在年后的二月二谈春会的档口上,做出闭门不出,以塑造一个恬静低调的女儿形象。
谁知道,池何澹在那年的谈春会上对自己大肆造谣,说自己平日在家中行事泼辣,仗着自己是池老爷子宠爱的孙女,在池府中横行霸道,处处不饶人,又毁了自己祖母的寿宴,现下正被禁足在家中的宗庙中。顺便还卖了一波池何澹自己在偏心祖父和霸道长姐的夹缝中生存的可怜形象,赚足了眼泪,也博够了在场各家少爷的同情心。
池何央想到这里,在心底默默地翻了一大个白眼。亏她池何澹也能演过一整个谈春会,平常在家里可是一刻钟板凳都坐不住的性子呢。
无论如何,不会再让池何澹得逞了,池何央下定决心。但是希望池何澹能在谈春会之前就意识到自己是个不好惹的角儿,池何央可不想在她身上耽误自己寻找姐妹的好机会。
池何央撩开帘子看了看天光,正是晌午时节,是该吃午饭的点儿了。
刚想完,这边门口的秋桑就打了帘子进来:“姐,是否要备菜?是到了午饭的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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