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成二年,汴京。
今年的冬日格外寒冷,早起推窗,外头又下了一地惨白的鹅毛雪。
京城脚下的升斗小民裹紧了冬衣,在天还未亮的时辰顶着风刀子出了门,或是赶着去主人家出工,或是勤勤恳恳地经营着小生意。
北风扯得紧,似凶兽怒吼。
百姓们倒不觉得难过,比起这个时节还在河东和辽军作战的将士们来说,他们已经算得上安稳了。
天色很快亮了起来。
宫城以南,皇室亲贵聚居之处,其中一座宅院极深极大者,正是直郡王府。
府中一重重宅院齐整有序,屋宇错落有致,高大的屋檐被覆上一层白雪,映着红墙绿瓦,别有一番趣致。
“九姑娘,下雪啦!”
穿着青色比甲的丫鬟手里端着热腾腾的铜盆,脚步轻快地从廊上走进屋,再转过一扇芙蓉玉屏风,便进得卧室朝里头喊了一声。
她将铜盆在红木雕花架子上坐好,转头望进内室,隔着一道白玉琉璃珠帘,少女香闺中,巨大的拔步象牙床上有女子身影懒洋洋地坐了起来。
她掩口打了个呵欠,不情不愿地让人伺候穿衣,“下雪天自然是好看,偏今日母亲要给五房那个下贱胚子办什么及笄礼,污了我的好雪天!”
“姑娘别生气。”
先前那个青色比甲的丫鬟在铜盆里拧了帕子,又将滚烫的帕子重新摊开,紧着脚步送到床边给九姑娘擦脸时,帕子就是正好的热度了。
“五房是咱们老王爷庶出的儿子,偏又人丁不兴旺,只有十二姑娘一个女儿。老王爷是最不待见五房的,姑娘是大房嫡孙女,何必搭理那样的人?”
“是了。”
九姑娘姣好的面容露出一个冷笑,“赵十二这个出了名的克夫女,也配做我的妹妹?连我房里的阿猫阿狗都比她体面些,你说是不是?”
疑似被指为阿猫阿狗的丫鬟愣了愣,笑容有些僵硬,“是是啊。”
直老郡王是皇室最年长的一位长辈,算起来是当今皇上的祖父辈。
这位老郡王除了年纪大以外并没有什么功勋,因此到了这把年纪还只是郡王的爵位,唯一可称道的便是子嗣兴旺,膝下五个儿子,统共已有八个孙子,十二个孙女。
唯独五房是个另类。
直老郡王的第五个儿子乃是庶出,赵五郎已过不惑之年,膝下却只有赵十二这么个女儿。
眼看别房都人丁兴旺,赵五郎的妻子急得不行,主动劝他纳妾开枝散叶,赵五郎却坚持拒绝,夫妻两个只守着赵十二这个独生女过日子。
今日,正是赵十二的及笄之礼。
一早起,直郡王府外便放起了鞭炮,看热闹的小孩捂着耳朵围在府外,门房的下人用笸箩装了铜钱,随手一撒,孩子们便弯着腰在雪地里争抢。
下人们看得哈哈大笑,偶尔见孩子们抢得要打起来了,还会鼓掌叫好,“再打得凶些,谁凶给谁赏钱!”
到晚些便没有这样的戏码了,那些受邀来王府参与今日盛宴的达官贵人陆续到达,这些穷孩子便没了出场的资格。
不多时,王府外的马车c轿子便排成了长龙,一个个打扮得富贵端庄的客人朝府里走去,面上含笑道着恭喜。
而一旦走到无人之处,没有人忍得住不嘀咕一声,“今日王府这及笄礼,果然是为十二姑娘办的?那个克夫命的十二姑娘?”
提到“克夫命”三个字,他的口气不自觉染了嫌恶之意。
“嘘,小声些。”
有人高深莫测地摆摆手,“直郡王府的十二姑娘衰神附体,霉星高照,听闻连老王爷也不喜欢的。今日忽然为她办及笄礼,必有内情。”
近午时,客人便到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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