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安放下了胳膊，他努力抑制着自己的表情，但是剧烈颤抖着的嘴唇让他整张脸都扭曲了起来，校长依旧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好像捡到他的那个雨夜。莉安的表情又剧烈地抽搐了一会，才缓缓平稳了下来。

    “她们可以赢的，你不用担心。”莉安的表情重新恢复了正常，沉默在他脸上迅速展开，抚平了一切情绪的波澜，就像是海面上凝结了一层薄冰，底下如何波涛汹涌，也不会妨碍面上的平静。

    “想哭就哭想闹就闹，这里只有我，没人会发现你是个倒霉子。”校长说道，他看了一眼莉安，莉安把目光挪开了。

    “算了。”莉安疲惫地闭上了眼睛，刚才一顿抢救把他的身子力气全都耗光了——他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疲惫，到底是由于刚才的抢救？还是由于他知道自己不能踢球了。

    不能踢球了。

    “没什么意义。”莉安轻声自语道。

    确实没什么意义，从西班牙逃跑了没什么意义，去地下鸟笼踢球没什么意义，男扮女装踢球没什么意义，在球场上踢球踢到心脏病发也没有什么意义，不能上场踢球的球员，本身就没有什么意义，即使是在场上昏倒也不是英雄，只是一个不识时务的笨蛋而已。

    解脱。

    莉安突然从这个词里感觉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疲惫，他的脑子一下子平静了下来，他想了想自己之前做的事，总是一个人高光救场，半夜翻窗户出去找被困在城堡里的公主，撑着身子上场踢球，这些事情现在让他觉得有些好笑。

    百花说的对，他就是一个放不开过去的幽灵，但是人又怎么能够放开过去呢，人就是由不断积累的过去组成的生物，如果没有过去，人就只是命名为人的一个空壳而已。莉安就是个空壳，他把自己和过去斩断，把那个叫做里昂的孩子丢在了原地，自己则大步地去寻找未来。

    他是多羡慕英阁的那群女孩们，她们的过去都属于自己，无论是哭泣还是欢乐都是属于她们自己的生命，但是他呢？他什么也没有。

    什么也没有。

    解脱。

    这个词又在他脑子里重复了一遍，莉安被这个词完全包裹了，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其实并不想踢球，而是想以“里昂”的身份踢球，是的，他喜欢踢球，当然了，踢球是他生命的全部，但是他生命的全部只是里昂而已，莉安只是一个空虚的躯壳，他想要抓住那个叫做里昂的男孩，但是那个男孩现在离他越来越远了，那个男孩就要死了，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或者在离开西班牙的时候，那个男孩就已经死了？那她现在是谁？只是一个不断地想要证明自己没有死的怨灵么？带着那群女孩不断赢下比赛，夺下球之后永远用最积极的攻击动作射门，告诉自己自己一点问题都没有，他以为自己把未来完全斩断了，但是他其实什么都没有做到。

    那么现在他有问题了，他没办法踢球了，他再也不能用把球送进球门之后的成就感来逃避现实。

    他不能踢球了。

    解脱。

    在这个词第三次出现在莉安·舒特的脑海中的时候，他把自己的两个名字都一起念了一遍，最后的一丝怒火也沉寂在了他平静的脸颊之下，他开了枪，把里昂击倒在地，不幸和庆幸的是，里昂没有化为轻烟消失，而是在原处沉默无言，尸首伏地。

    “明天，能帮我买点化妆品回来么？我的都用完了，自己也不会买，这几天眉毛都没修。”莉安指了指自己已经有些粗糙了的眉脚，笑着说道，他的笑容第一次这么像个女孩，温柔又平静，嘴角微微地向上弯气，眼角则垂了下来，睫毛扇了扇，松散的红发遮住了他大半张脸颊，他的眉头也松了下来，仿佛像是松开了扣住了扳机的手指。

    校长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我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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