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轴上端置有矮矮围栅,四柱华竿为支架,搭以薄透红纱,撑成了一个帐子。我坐在车正中,透过红纱也能将外面的人和物看得分外清明。
执烛、前马、鼓冲、侍从、护卫逾千人,执绥御轮。
长街行人聚望,红幡翻动。
行“水路”之时,仪仗队会走在最前方,百十人组成的司兵位列长街两边,执扫具,提水桶,一边洒水一边高唱祝词。另有女娥数十人,头佩珠钗,端抬销金袍帔,排做两列于市头,这是南帝赏我的陪嫁宫婢,个个淑丽,位位美妍,真不知他老人家安的什么心。
……
绕城约行了两个时辰,才至景王府,这是我和长极的新宅。
我由着长极牵引,步入中堂,首席之上坐着南帝,安平和永河王立于右侧,百里颛和于归位于左侧。透过薄而透的红纱看去,堂中尽是皇族宗氏,以及大臣、命妇。安康和宴臣同时冲着我眨眨眼,嫣然浅笑。秦落雪站于允康身侧,赵青鱼和陶若、武平齐隐在人堆里,几乎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笑,弯眉勾唇,面露喜色。与我相熟的人几乎都到了,只是不见陶絮儿,不见盛云姜,也不见孟节。
宾者高声唱贺,接下来就是冗长而烦琐的大礼,不停地叩、拜、揖。
女官引长极居左稍前,对着南帝行三跪九拜,而我居右稍后,六肃三跪三拜。待行礼,我端定起身,由着宫侍为我和长极酌合卺酒,依寻古制,用了匏,酒馔三行。
我与长极两两相对而拜,扇子挡住我的视线,让我看不见他的脸,可我知道,他并不开心。
我垂下眼睑,能看见自己流光溢彩的衣袂。长而宽的婚服曳地垂坠,沉重使我动作不得不放慢。头上步摇随着我的移动轻轻颤动,发出清脆的叮当声。
被送入新房时,我已然筋疲力尽。朵步和花抚小心拿下我的皂罗,两旁各四名女婢垂手环侍。
目光所及,全是耀眼夺目的红。
新房的雕花小窗半开着,莹亮的月光融融入室。静气凝神,静坐宽床之上,侧耳倾听,是依稀可辨的笑闹声、劝酒、祝词,行酒令。
奴仆侍从由房外穿行进来,端来一盘盘点心,干果。我吞了吞口水,整日没有吃什么东西,实在饿得受不了,只是不好开口讨要罢了。
我向朵步使了使眼色,她立刻会意,拣了几片点心给我。
两尊硕大的龙凤宝烛,烁烁地映着火焰,我一瞬不瞬的看着门口,又喜又忧的等着那个人。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门外喧闹声半点未减,我倚着床柱,竟自慢慢地睡着了。
头一点,突然掉下一只珠花砸在毯上,发出闷闷响声,我这才想起自己满头金钗玉钿尚未卸下,沉甸甸地殊不好受,忙探手去拔发上的一支。由于我的笨手笨脚,勉强将四蝶金步摇拔下,半晌没拔动那支金镶宝石碧玺点翠花簪,反弄得我头发吃疼,皱起眉头轻呻一声,
夜渐次深沉,喧闹声愈来愈淡,我枯坐等得哈欠连连。再过得半个时辰,走进来一名女子,模样秀丽、模样装束是名婢女,向我欠欠身算作施礼,语气恭敬却不太温善,禀告道:“王妃。王爷说今夜沉醉,精力欠佳,请您……先做休息,不必等他。”
我怔仲良久,缓缓点头。
我初见长极时,他虽清冷孤傲,看着难以亲近,却又会与我说笑打趣。我对他惊鸿一瞥,从此常挂于心。说是无心,其实有意,以无心掩饰有意地亲近他。然而,随着悠长时光徒增,倒是我越来越泥足深陷,难以自持。
我虽知他心里无我,但竟也不曾想,他会新婚之夜就忽视冷落我。
我脸上挂着笑,可心里却是悲戚霜雪。
失落悲切无端纠缠,双双如潮水般阵阵翻涌。
唉,我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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