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沙的原上,最后一次,乐风楚在这里策马,奔腾,这次她是一个人,一个人来告别的。
那会儿她才六岁,刚没了娘亲,离开哥哥和祖母随阿爹来西沙,阿爹疼她,可无论怎么哄她,她都不笑,夜里总是哭醒,嬷嬷陪着睡也不行,后来风寒侵体,生了场大病,人瘦了一大圈,等养好,已经到了来年春天,从那时起,乐怀开始教她练剑,带她来原上骑马,她才渐渐开朗起来,后来有了扶桑,又有了任平生,她从不把他们当下人,三个人常常来这里骑马,总是骑到马儿都不愿再跑了才回去。
而这次,她回了东都,可能再也不会回来了,最后一次,她要把这里再看一遍,往后的日子,西沙的一切注定只在记忆里了。
镇西侯府,空气里压抑得很,所有人都沉浸在即将的离别里,这次回都,除了主要伺候的人,其他人都被乐怀留了下来。
当年乐怀被下诏到西沙,镇西侯府的下人都是从西沙临时选的,这里是他们的故土,等到人去楼空,他们会被遣散出府,不再为奴。
乐怀今日回府得早,一路走进来他没看到人,到了前厅,下人全跪在地上,他道:“你们这是做什么?”
扶风:“侯爷,奴婢伺候侯爷和小姐多年,早已把侯爷看作是再生父母,求侯爷让奴才们跟着回东都吧。”说完磕了一记头。
“求侯爷让奴才们跟着回东都”
乐怀:“你们不要再多说,走的时候将东西清点,莫要落下。”
他们都是穷苦人家的孩子,生活所逼,被迫为奴,能够脱身贱籍,本是一件天大的好事,可毕竟在这侯府待了十六年,度过了半生,但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说不会分离的,只是未到分离。
傍晚时分,天下起了雨,淅淅沥沥得让人心烦,地面上腾起来的湿热气往人脸上扑更是教人憋闷。
乐风楚趴在桌子上,一会儿扒拉扒拉头发,一会儿摸本书瞧瞧,可总是看不了几分钟就出神,她干脆把它读出来。
“时维九月序数三秋潦水尽而寒潭清烟光凝而暮山紫”
读到一半,她朝外看到了一个人。
是任平生,他站在雨里,没有打伞,乐风楚放下手中的书,走到门口,要拿伞去接他,任平生却走了,乐风楚喊他,他也没停下。
乐风楚心里闷闷的,她站在门口倚着门框,望着屋檐的雨一丝接一丝地嗒在地下。
她太了解任平生了,这小子比谁都敏感,若不是心里太难受,不会跑过来找她,其实把他带去东都,乐风楚心里也不忍,西沙虽没有东都繁华,可任平生从小就在这里生活,他了解这里,喜欢这里。
他是狼群里抱来的孩子,除了胆小,爱哭,他的孤冷,他的执拗,他的敏锐,他的很多都跟狼一样,他的很多都跟人格格不入。
更何况,东都里风云诡谲,世多炎凉,走错一步都有可能丢掉性命,可她舍不得任平生,舍不得扶桑,她跟世人一样,都有私心,都不喜欢失去,她要带上他们,既然带上她们,她就会拼尽全力护他们周全。
雨一直下到第二天早上才停。
一大早,乐风楚和扶桑去了巫云坡,那里不仅有她娘亲的衣冠冢,还有照顾她长大的嬷嬷的墓碑,嬷嬷姓李,是乐风楚母亲的陪嫁,乐风楚从出生起就是李嬷嬷照顾,她母亲死后,李嬷嬷跟着她来了西沙,伴她挨过最难熬的许多年,陪着她长大,可是前年,李嬷嬷忽染恶疾,只几天便走了,乐风楚抱着李嬷嬷死不撒手,最后哭得晕了过去,等她醒来,李嬷嬷已经入了殓,她便把李嬷嬷也葬在了巫云坡。
乐风楚跪在坟前:“嬷嬷,楚儿不日就要跟阿爹回东都了,从今往后,楚儿都无法来看你,让你骨埋他乡是楚儿对不起你。”说到这里,她嗓子发紧,有点说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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