粮三千万旦,取利两哩。
倾心素来喜爱李叔的声调,高高地扬起,却浑厚不锐,本以为他会高到破音,音调便又滑润的一转,又重新的回了。
李叔报帐时如此,平实言语却是更高的扬,生怕别人不知,调子里是满满的不屑,瞧不起与不赞同是藏也藏不住地露了出来。
当年父亲掌下整个江南的钱庄与水运,便去拜李叔,要他来帮。李叔大骂,若非上人不听吾之言语,汝等小儿岂能坐大。父亲要他出山,他不愿,他要讨一个清静,不愿再招惹是是非非。父亲却说,若如此,先生之大才皆埋于西山枯骨之下,这世道已不惜人,先生又怎能不自惜。
李叔曾对倾心说,当年便是此语才让他再生出山之念。
倾心常想,若是当时与李叔言语的是她而不是父亲,那么她又能说出怎样的言语,她想了许久终究得不出答案,对念已灭的人,她常常是无所言语的。
父亲的言语常常能让人从绝望中重拾希望,而她从未能够做到。
倾心立在堂外,见人不断地从正门而进,是要报四方的消息。人们见她立在堂外,便知堂中正忙,便对着她叫声,大姑娘。
她亦笑着微微点头,他们把消息送到她的耳中,她再轻轻一念,便都记在了脑中,她回一声,记住了。人便倒步而退。
堂中的声渐渐落下,倾心便知已报完帐。她听李叔的退堂时的脚步声极重,便知他的病就又犯了。
李叔见她便扬着声调叫了声,大姑娘早起得很呐!
她笑着拜,李叔亦早得很。前几日得几副药材,听说能治人夜中心寒,今日便让玲珑给您送去。
李叔依然扬着调子抬着眉毛说了声,谢了。便扬长而去。
倾心踱步而进,见父亲正饮着西域的毛茶,怕是他喉咙早已干了许久。父亲素爱这种茶的辛烈,如同猛酒,常常沁着心脾。
父亲说,你李叔三更便来报帐,竟能谈如此之久。
倾心笑着言语,父亲既然如此,何不让李叔晚些再来。
父亲亦是笑,并不言语。
父亲常与她言语,人之立世,若是隐去山林,那便是自性,若是流落尘世,便要按着尘世的规矩来。尘世人人皆好面子,因此亦要给人人面子,可以难为他人,但却不能捅破面子,面子是一层纸,尘世的伦理道德都在这里,若是破了,那人便会沦为禽兽,人终究是斗不过禽兽,给人面子终究是为了保全自己。
倾心向父亲言京城的钱庄,她在京城呆了一年,便是要看着钱庄上新发行的交子是否有乱。
倾心说,交子所在流行皆在蜀州,方时贩夫走卒皆可,以交子之信做为金银之替,但蜀州自成一体,交子之用不流蜀外,官府亦是禁止。今日扬州京城一路交费甚重,金银所带皆为不便,虽可以钱庄为储,但交易时亦必取之,更有盗者以此为生,藏于钱庄之处,若见箱出,则尾随其后,其夜,专盗其银,江左之巨贾,常常怨恨。今借蜀州交子之行,以钱庄之名为凭藉,仅在扬州京城行之,商贾之买卖可以以交子替代金银。若取,则以交子为信。虽此次仅在巨贾之间所行,若假借巨贾之名声,再以金银打点官府上下,缓缓行之,或许亦可在城中商贩有所流行。近在京城所处,反响亦是好,原本只有八家贾人因买卖频繁又加之信用德信堂,所以先为之用,待我回时,交子亦已被三十多位贾人所用。
父亲的手盖着青花瓷茶盖,拇指来来回回地滑着柄,他依旧未曾下定决心是否如此,去年朝中已有人开始诘难江南的苏家拥七十二钱庄,占漕运二河,是要阻挡国运的。
父亲把这篇奏折的抄本拿给倾心看,她细细地看,然后又缓缓地放在父亲面前。
倾心说,当今圣上仁厚,自不会相信如此之妄言,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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