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古像是明白了，又没明白。

    “你当初的确是死了，但是你的身体死了，灵魂没死。之后因为某些奇怪的原因，你又醒了过来。”男人突然愣了一下，而后眼里闪过了一丝疑惑和茫然。

    易左古等了许久没等到下文，小声道：“前辈？”

    男人拧起了眉头，沉默了许久，又一副释然的模样。他转头看向易左古，苦笑：“老糊涂了，老糊涂了。记忆太多，有时候就会产生混乱。”

    易左古突然有些理解男人的状况了。心里有这么多这么多放不下的人，同时还有这么多这么多放不下的回忆。每个人，每一份回忆都不是能随便放下的东西。但一个人能拿起的东西总是有限的，到最后的结果只能是自己被压垮。

    难怪他最后还是选择了放弃啊。这一个放弃指的是放弃自己，他就算是选择放弃了自己，也不愿意去放弃那些曾经。

    “前辈，你说，为什么要对过去这么执着呢？”易左古突然问了一个好像完全不相关的问题。

    唐初然歪了歪头，看向了易左古。

    “如果没有那些回忆了，我为什么是我？我为什么要来到这里？如果都忘了的话，曾经的我就不存在了，曾经的她也就不存在了。”男人似乎早就已经想过这个问题了，想都不想就回答道，“我不想曾经的‘她’都不存在。”

    “那为什么不妨放下一些，然后继续和她开始新的故事？”易左古问。

    男人愣了愣，而后笑起来：“因为我不想放下啊。而且对她来说，其实并不是那么需要我的。就像是你体内的那个小子其实他可以代我去照顾她。但曾经的她不是了，我对曾经的她来说就是一切。这中间的权衡你明白么？”

    易左古点了点头。

    “我突然想再见她一次。”男人的眼神突然亮了起来，“见过她之后，你就杀了我吧。”

    “好。”易左古答应下来。

    “那时候，我会教你怎么杀了我，杀了我方法，同样也可以让你杀了陈长生。”男人顿了顿，“同时，在我死的时候，陈长生一定会来。那个时候，就会是你们了结的时候了。”

    这次轮到易左古没想到了：“为什么陈长生一定会来？”

    “因为我身上，有他无论如何都想要的东西。”男人低笑，“你可能不会想到。如果陈长生得到了我的尸体，那他就可以获得我全部的力量。”

    易左古心里一惊。

    “至于到时候能做到什么程度，就看你了，小子。”男人起身，突然想起什么来，朝着易左古不好意思地咧了咧嘴，“那个，小子，我有个不情之请。”

    “前辈请说。”易左古点头。

    “我的身上没什么银两了，你手头宽裕的话，不妨借我一些？”男人搓了搓手。

    易左古哭笑不得，从怀里摸出一张银票来，有足足一千两：“这些够么？”

    “多了，多了。”男人一边说着，还是一边伸手从易左古手里把银票拿了过来，“那我就先去收拾收拾自己，咱们到时候在这里见。”

    话音刚落，易左古还没回过神，男人就从易左古的面前消失了。

    “易叔叔，他这算是，回光返照吗？”唐初然疑惑地问。

    易左古大笑起来：“不是啊，这不是回光返照。这只是在走之前，突然想起来最后一件自己想要做的事吧。”

    一个想要放弃所有的人，突然想起了自己还是心有所托一样。

    就像是走在无尽的黑暗里，突然看到了一抹亮光。

    是那一袭红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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