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因为有这许多事都横在前头, 还隔山隔海的,他再想不到,裴师昭就这样简单,直通通的就说出来了。其实今天,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跑。许是太惊异, 太慌乱了吧。再不然就是,若他不跑, 裴师昭再说些什么, 他是不好拒绝的。
不过,今天他就这样跑了, 那人会不会生气的, 会不会就此丢开手?还会陪他去朔州吗?!
酒意涌上来, 重峻觉得一阵头疼欲裂,回府就扑倒,去补中觉了。
重峻动身往朔州那天,阵仗搞得出奇的大, 满朝文武都来送了, 连皇上也在正阳门城楼上遥遥相送。
重峻坐在马车里,前头打着亲王的全副仪仗,左右两排侍卫护持, 后头是随行的太医,再往后是粮车c银钱, 大队的禁军压阵, 一行人浩浩汤汤的出了城门。
重峻心里想着, 这一阵子的事。就是太医院准备人选c药材的这几日,先是接连不断的拜帖,雪片般地下到了他的王府里。以荣太傅为首,后面户部c刑部什么的都有。多半是为了赈灾,还有行馆的事,请他周全。
然后,没过多久,抢在他出发前,他的好父皇,就下旨了结了行馆一事。说因灾情,兼有鲜卑坐探挑拨其中,以至小股流民为患,经刑部等司彻查,贼人皆已拿获服法云云。
这个结果,并不意外,跟他料想的,也差不许多。皇上就是这样的人,这样的事体有太多次,他连心生嘲讽,都懒得了。
而且,他似乎一夜之间,就成了大晋皇朝的红人的感觉。当真是,有意思,太有意思了。
之前,王霖非要跟着他去,叫重峻劝住了。王霖伤得不轻,这么远的路,舟车劳顿,怎么经得起。
却说王霖知道重峻要去朔州赈灾,听说当地还瘟疫横行时,当即就急得吐了一口血,深恨自己身体不济去不得。
饶是于此,王霖还是叫人扶起来,硬生生强撑着,连夜给重峻写了个赈灾十疏,并有赈济c赈贷c赈粜c施粥c蠲免c罢官籴c招商c工赈c劝分等多种方法,详细列明了,如何操作。
王霖名门子弟,本来一笔好字,更在裴师昭之上。重峻收到那字迹颤抖的疏略,就叫他心下十分感动。
有人明明去不了,还死活要去;而有人说好了要去的,临了就不见踪影了。重峻心中好笑,自那件事之后,别说这几天裴师昭就再没出现过,连个响也听不见他的了。
当晚天一擦黑,大队人马就在提前打扫好的驿站里住下了。
重峻才吃了晚饭回来,就听他的窗户上,极有规律的梆梆响了几声。
这一次出来,除了几百石粮食,还有三万两白银,并不是小数目。虽然带出来的禁军不少,也是不敢大意的。
重峻顿时警觉起来,立即斥道:“什么人?!”
“哎吆,你那么紧张干什么?”
“吱呀”一声,本来从里面插死的窗户,就神叨叨的开了。裴师昭吊儿郎当的探进半张脸,冲他挤眉弄眼的笑,“是我啦!你这几天想我了没?!”
“呔!”重峻松了口气,“你不是叫你爹抓了壮丁,不来了吗?”
“谁说我不来的?不是早告诉你,山人自有妙计了嘛!”
重峻本是住在驿站的二楼上,裴师昭浑不当一回事,如履平地般的从窗户里飘身进来,就去拉重峻的手,“不光我来了,还给你带来了帮手呢,走,咱们下去看看!”
重峻犹豫了片刻,甩脱了他,自己走下楼去了。
“小样,就是这个矫情!”
裴师昭撇撇嘴,翻身跳上楼梯,拿胳膊只一划,一径先从极高的楼梯上滑下去了。
重峻白他一眼,咕哝道:“这人就是个猴子托生的,从来没有半刻安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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