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蒂冈的天空是灰的。
轻动鼻翼,就能闻到一股很奇怪的味道。
很淡,糅杂在空气里,如果长期生活在这里可能一点都分辨不出来,但是外游归来就一定能分辨出其中的不寻常。
那是一股恶臭,就像是贫民窟那堆积着秽物的巷角传出来的污臭,但却又很诡异地带着一股奇异的甜味。
就像是霉烂的皮革扔在炭火上炙烤,再抹上西西里的橄榄油一样。
绝对矛盾到挑战生理极限的味道,扭曲到让人感觉不安。
“这是……”
奥托捂住了鼻子,直到出游归来,两方世界那完全不同的味道让他意识到了从小到大的环境中那份怪异的气味。
“这是什么味道啊……”
卡莲也同样露出了疑惑的神色,吃货的嗅觉本就敏锐,两地间细微的气味差距让她的鼻翼不由自主地颤抖着。
“烧尸体的味道。”
即墨的声音单调地响起,毫无起伏。
“欸?”
“尸体……”
只经历过战场的一对青年愣住了,他们都出现了不可置信的表情。
对于这两位成长于教廷温室之中的少年少女来说,“尸体”这个词只与“战争”有关。
“跟过来的话,可是会看到地狱哦?”
只有即墨的声音还是如此的随意和轻松,但是他说出的词汇绝不是这“轻松”的语气能够掩盖的。
“地狱”,黑暗的无底坑,不死之虫的噬咬与不灭之火的焚烧,无善之人在此煎熬着罪业酿造的酷刑。
这应当是“恐惧”代名词,却轻飘飘地从即墨的口中点出,让奥托有些窒息。
“这是怎么回事?稷先生?”
完全不同于奥托那副难看的神色,卡莲在听到“地狱”的时候,下意识地站了出来,她的问题中压缩着焦虑。
奥托所在意的是为何会出现“地狱”这个恐怖的具象,而卡莲在意的是“地狱”所代表的苦难。
如果真的有“地狱”,那么必定会存在着在地狱受苦的罪人。
于此,纯净的圣女便下意识地做出了名为“拯救”的选择。
哪怕是前往地狱。
这就是卡莲·卡斯兰娜的决意。
“——跟上来就好了。”
即墨仅仅只是说出了这句话,随后迈开了脚步。
将掩藏在信仰之中的罪恶暴露在原本坚定的纯洁前,这究竟是对是错?
甚至不需要考虑,即墨就做出了选择。
纯洁虽然是被人所歌颂的美好品德,但是更加珍贵的是即使见过罪恶也同样保持本心的纯真,而连黑暗都未曾沾染过的纯洁说到底不过就是一种谎言,一个吉祥物而已。
因为罪恶而扭曲的情感也要比这盲目的纯洁好很多。
转角,过巷,卡莲和奥托跟在即墨的身后,他们忽然发现自己对于这个城市的熟悉程度甚至还不如即墨这个外国的客人。
慢慢地,灰色的天空飘下了雪,巷子里铺满着污浊的脏雪再一次抹上了新鲜的纯白,但又被一脚踩上,沉入了肮脏之中。
气味,越发地不详了起来。
即墨听到了身后少女脚步闪过的迟疑,但很快,又一次坚定地踩在了肮脏之上,华丽的修女服再一次添上了一丝污浊。
“卡莲……”
奥托尽力躲开脚下的粪污尿溺,他感到恶心,也同样产生了一丝恐惧。
“奥托,跟上。”
又转过一个小弯,那股异味扑面砸来,可卡莲已经没法去顾念这生理上的不适了。
她听见了奥托难掩的干呕声,也同样听到了面前那密密麻麻的呜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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