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后母辛开口告诫众人明年有大旱宛如在沸油里泼下一瓢冷水般令人沸反盈天,那么她接下来的举止更是一石激起千层浪。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辛,尔身为帝君,登基五年竟无一子,实是不该。天命玄鸟,降而生商。昔年简狄吞卵生祖契,而你也是玄鸟之灵降生,正好今日我便再召来两只玄鸟,转生为你的女儿。你命中合该有两女一子,这幼子便是将来帝国的下一任帝君。”
降灵在苏媚娘身上的后母辛将手中金色的大剑横空一挥,看着跪在地上的受辛一边说着,一边朝着空中信手一招,便有两只清光闪烁的玄鸟灵魄不知从何处扑打着的翅膀飞来,顺着她玉手所指,真真是乳燕投林一般飞入了受辛身旁同样跪着的黄薇与姜蕊的腹中。
“敢问母辛娘娘,我那幼子将会在何时由哪位妃子诞生?”
受辛仰头看着空中的女人,面上的神情毕恭毕敬,言辞恳切地问道。
“此身,名苏媚娘者,有帝后的命格,尔那幼子便由她诞下。至于何时,天命自有定数,待时机到了,自有卜筮以告。尔等,起来吧。”
这一套表演下来,哪怕就是西公昌这样的智者也难免开始怀疑起来,不再如之前那般坚定地认为一切都是受辛的局。
虽然这出戏码实际上有许多纰漏之处,但是拿来糊弄糊弄这些还在奴隶制时代的古人受辛自认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起舞!”
站起身的受辛振臂一挥,便有子姓宗室之中专司巫祭的女性带着一干负责乐舞的奴隶——即是女乐被织戴羽,走上了宽敞大的祭坛,围着后母辛的高大塑像跳起舞来。
先是祭祀先妣的《盘舞》,跳完了两遍又接上庆祝君王子嗣延绵的《万舞》,陶埙c骨笛c夔鼓c玉磬c铜钟等等一应乐器一并奏起,伴随着不知何时由何人点燃的篝火,盛景一时无量。
“赐酒!”
帝国子民既好舞又好酒,被受辛用蒸馏法——巧工司那边的酒坊已经建立起了一条二锅头的流水生产线——弄出来的高度白酒可以说深受世人喜爱,甚至可以说如同伏特加之于毛熊。
一杯杯用青瓷碗盛着的二锅头在阉宦c婢女的服侍下送到了在场诸侯c贵胄的手中,至于在祭场之外围观的国人,则是有力士搬来一坛坛大酒缸,拿着瓢箪给每人都舀上一碗——这就要国人们自己准备酒器,当然,他们也不介意几个人共用一个酒器,反正每个人也只能饮上一杯。
渐渐地,酒酣耳热之下,歌声c舞声混为一体,每个人似乎都在唱着c跳着,没有人注意到高高飞在天上的苏媚娘已经落了下来,“后母辛”也不知何时从她身上离开,回到了天上——或者地下?反正是历代先帝先后的归焉之所。
不,还有一个人。
西公昌用袖袍掩面,假装饮酒,实则是把酒液悉数倒在了袖袍上。他的双眼始终注视着祭坛上的受辛与他的三位妃子,自然也看见了苏媚娘落地后被受辛搀扶着,连着黄薇c姜蕊四人一起从祭坛的另一边离开。
‘哼,装神弄鬼。’
心底冷哼一声,他也思索着如何从这熙熙攘攘c摩肩接踵的场面里脱身。
反正他是想明白了,不管那个所谓“后母辛”到底是真是假,在他西公昌的大计里只能是假的。
连带着什么玄鸟转生,统统都是妖孽所化,是有妖邪要霍乱朝纲,败坏帝国。
只有他西公昌才是天定的圣主明君,只有他治下的西国才是人间乐土。
“帝君,方才母辛娘娘所言,是真的吗?我真的怀上了玄鸟之灵?”
不说祭场里西公昌脑子里在琢磨着什么坏主意,几乎是甫一离场,姜蕊便迫不及待地拉着受辛的手开口问道,脸上满是急切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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