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可是当朝第一权臣,在大势上的敏锐嗅觉,满朝文武中不做第二人想。文正公李弼辅身为文官之首,他见侯莫陈洛发声,也出列道:“臣蒙圣上错爱,忝为右丞相,近几日细梳六部,统计国库结余,草算后推测,若大战开启,大概可支撑五十万大军征讨两年左右。”
说到此时,他心中早有定论,圣上必要攻打江南,于是道:“宗大人所言不无道理,倘若五十万大军征战两年,足以击溃北狄诸部,打下王帐是很容易,但北狄人就像蝗虫,今年打得干净,过几年,又会长出一片。况且向晚原苦寒贫瘠贫瘠,又无险可守,无疑是块鸡肋。”
这话似是在支持宗岳,可云世琼听在心里,很不舒服。文人若是坏起来,那真是一肚子坏水,杀人都不见血。什么叫打下王帐是很容易?镇北军与北狄诸部厮杀多年,无数将士流尽血,才将北狄人阻挡于幽云十六州以北,换得中原百姓安居乐业。
这份热血,在他嘴里,好似是轻飘飘的理所当然!
再说真像他说的那么容易,诸部大军又怎会兵临城下?
李弼辅继续道:“徐将军曾平定洛阳,庞将军也是骁勇善战,如果再加上洛阳军统领宋煜将军,凑齐五十万大军,即使两年内平定不下江南,以江南的富庶,我军还能以战养战。所以臣赞成太师的提议,望圣上明断。”
中丞大人与右丞相同时提议南征,宗岳心中长叹,最后挣扎道:“圣上”
启帝当即打断道:“朕知你心意,稍后再议。”旋即他道:“云爱卿,你有何提议?”
云世琼还在恼怒李弼辅抹杀镇北军抗敌功绩的事,心道圣上曾为幽云王,当年在幽州起事,才有了今日的江山。你这个长安城内长大的穷酸,见过血么?刚才又听见李弼辅墙头草一般倒向侯莫陈洛,心中更恼火,老子提枪挑人的时候,你知道血是什么颜色的么?
可笑云世琼年过半百,前几日还提点着宗岳,宣正殿上的几步路不好走,今天自己就大动肝火。
云世琼追随圣上之初,他是一脸的心思都写在脑门上。直到他迈入宣正殿,圣上没少敲打他,才让他慢慢建起城府。启帝见云世琼愤恨的样子,心中好笑,道:“云世琼!发什么呆?”
云世琼察觉圣上在唤他的名字,想到现在北上增兵摆明没戏,李弼辅又在提议南下征齐,他是打死也不愿附和,微微赌气道:“依我看,不如按兵不动。”
此言一出,满朝哗然,连宗岳都忍不住想,云大人,这是糊涂了么?
启帝表面不露声色,用鼓励的目光看着他道:“继续说。”
云世琼这才望向启帝,暗道自己今日怎会被李弼辅气得失去方寸!他不知道要继续说什么,当下他念头转动得飞快,竭力想把局面圆回来。
李弼辅将云世琼的窘态尽收眼底,不免怡然自得。
启帝看着云世琼老脸憋得通红,一个字也蹦不出来的样子,心中猜测到,云世琼和那老家伙聊过了?也是,老家伙和吴龙士打交道这些年,总比殿上的这群人强。
如果他当众说因为害怕吴龙士有后手,再提出这个计策,那么启帝还真不能支持他——毕竟要顾及天子颜面。
云世琼吭哧吭哧半天没说话,启帝搓着手坐到龙椅上,却道:“朕依你,大周兵马按兵不动。”
话音刚落,群臣目瞪口呆,云世琼更是懵得像只狍子,他喃喃道:“圣上”
李弼辅的那些自得,仿佛被九天阴风吹过,顿时僵在脸上。
今日早朝,圣上在龙椅前目无表情走了半天,显然是为国事忧愁。而众人有理有据分析半天,哪怕圣上决定北上增兵,也算是个对策。
李弼辅想,怎么会云世琼一句按兵不动,圣上就采纳了?难不成圣上是在扶云世琼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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