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相府里格外忙碌,丫鬟小厮进进出出都是在收拾东西。
马上就要离开这里去广陵了,回来的机会渺茫,想带走的太多,带不走的也有太多。
书房是唯一的静地,谢沉檠吩咐了不许任何人来打搅,这里才能和外面的熙攘隔绝开。
金银这些东西对谢沉檠来说,向来都是身外之物,而在朝中这么多年,除了书房里堆积如山的文书,好像也没有其他有力的凭借。
人走茶凉,人性淡薄,当初他家门显赫时,朝中多少人阿臾献媚。
现在他失了官职,要离开建康,除了王玥之外,谁还会与他逢场作戏。
也是他早就想离开这个勾心斗角的地方了,只不过缺少了一个合适的契机,眼下倒是正应了他的心意。
听说广陵很美,苍山,秀水。
只是经常发生战乱,不过这都不碍事,只要能有泥炉烧饭就行。
这份来恬淡来之不易,是他拿命换来的,还来不及好好享受,就被人粗鲁打破。
房门被一脚踹开,单薄的门板因来人蛮横的力道而瑟瑟发抖。
谢沉檠将手里的东西放回案上,静静盯着门边。
桑眠和几个家仆推推搡搡的就闯了进来。
其实桑眠在外面犯浑要见他,和仆人吵成一团的声音谢沉檠都听见了,只是无意理会罢了。
他这个弟弟的脾气,他再清楚不过。
桑眠身上有伤,气力还很虚,整个肩膀都是剧烈颤抖的,和仆人争执定是耗费了他许多精力。
谢沉檠起身挥手让仆从都出去,毕竟他们也是听他的命令行事,白白受桑眠的打骂,也是无辜。
“伤未好怎么不在屋里待着,我已经向陛下请旨,你可以等伤好些了再动身去广陵。”
谢沉檠的语气平平,听不出悲喜。
桑眠从进门始就杵在那瞪着他,瞋目裂眦,瞳白红得能滴血。
听他一说广陵,积蓄多时的怒气更是一瞬爆发。
“谢沉檠!”
“是你做的对不对,一定是你!”
“生病的人不宜动气,你冷静一些。”
半倚在竹幕旁,谢沉檠将手抱在胸前,像是看着小孩子耍脾气一样,静静等着桑眠的发泄。
但他越是这么不在乎,桑眠就越是憎恨。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你为什么要毁了我!”
看了一阵儿桑眠歇斯底里,谢沉檠哼笑一声,音儿都是从鼻子里面发出来的。
“我没有毁过你,毁了你的,是你自己的兵。”
说罢,他转身要绕过桌案,想重新再坐回去,可桑眠猛地跨上来,一把就揪住了他的衣襟。
“你怕了是不是,你心虚了。”
桑眠死死瞪起双目质问。
面对桑眠的逼视,谢沉檠微微向后仰了仰,面不改色。
“我有何需要心虚的?”
桑眠眯起眼睛,宛同发现了什么秘密。
“司马道根本就不可能抓了刘道澄的家人,是你,是你做的对不对!”
为了这个答案,桑眠几乎癫狂。
谢沉檠只是将唇一挑,笑了出来。
“是”
简单的一个字音,让桑眠震怒的脸登时僵住。
他的身体抖得越来越厉害了,脸也被怒火灼得白里透着不正常的血红。
额头和脖子上的青筋暴起,少年失去了往日的骄傲和从容,迎接谢沉檠的是桑眠狂风暴雨一般的咆哮。
“你疯了!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你这和杀了我有何区别!”
没了北府军,就没有了报仇雪恨的资本,一切都是泡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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