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看到邸报的第一天起,北直隶真定府知府钱普就开始盘算:京城通往湖广的官道,从保定府经真定府,再过顺德府,入河南境。南北官道在真定府境内有三百里路,抬着轿子,走得快也得需要四天时间。
这四天时间,宝贵啊!
钱普想着自己与张居正,既无乡党之情,又无师生之谊,从里到外都找不到一根线能与首辅牵上。
好不容易逮着一个接近的机会,不利用对得起自己良心吗?
这年头,椅子背后没人,企图在官场上呼风唤雨晋级升迁,就如同武大郎企图招花惹草一样,与白日做梦差不多。
张居正作为大明王朝开国以来最有权势的首辅,万历皇帝总习惯称呼他为“张先生”,不但口头上这么叫,还每每见诸圣旨文字,这也是史无前例。
钱普一肚子小九九,决心利用张居正南下经过真定府境内的四天时间,好好巴结一番。
可巴结自古都讲究策略,不是说几句漂亮话,请吃几顿豪宴就可以给人留下深刻的印象。
毕竟这些你能想到,别的知府同样能想到。
张居正南归需要经过保定府c真定府c顺德府c开封府c南阳府c襄阳府c汉阳府c荆州府。钱普就琢磨着,只有制定出一个别的知府打破脑袋也想不出的独一无二的特别接待方案,才算成功。
官道一入真定县,便见一个小小的驿站,驿站前是一座亭子,供过往行人歇肩饮水。
如今,这亭子修葺一新。原本破旧失修的驿站,不仅重新整理粉刷过,里头的供张设备也全部更新。
打从张居正离京南下,这五天时间钱普就没睡个囫囵觉,但心中有企盼,精神头儿还不错。
张居正踩着轿凳下轿,在那座金碧辉煌的六角亭子前站定时,震天价响的锣鼓唢呐声忽然间戛然而止。
钱普跑步上前,当面跪下,朗声禀道:“真定府知府钱普,率其属下五州知州,二十七县县令恭迎首辅张大人入境。”
钱普身后跪着一大片。
张居正扫了一眼,道:“都起来。”
然后打量着钱普问:“真定府各知州c县令都来了?”
“是。”
张居正鼻子里轻哼一声,严肃地道:“县令县令,一县之令,都一窝蜂地跑到这里来,县里一旦出了事,连个坐镇的人都没有。像井陉县,离这儿得有两百多里路,少说也得三天,这一来一回,六天时间没了。县衙里没有堂官,像什么话?”
一上来,便是一番不轻不重的训斥,让钱普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他嘴唇蠕动着想辩解,却又不敢,抬头看见张居正锥子般的目光,更是让他紧张,一紧张,竟是满头冒汗。
出师不利啊!
张居正接着道:“你们都回去吧,本辅进驿站盘桓片刻,便启程继续赶路。若因为本辅路过这里,你们全跑来迎接,非但扰了民,还扰了官。钱知府,你说呢?”
钱普仿佛突然咬了一口朝天辣椒,顿时面红耳赤,他欠了欠身子,不自然地笑道:“咱们这些地方上的蕞尔小官,都想见见首辅大人,当面聆听教诲,若首辅大人觉得不便接见,卑职让他们即刻散去。”
好你个钱普,竟想让我当恶人!
张居正也懒得纠结计较,朝钱普一摆手,径自进了亭子。
若非钱普想着自己还有“杀手锏”在后头,将首辅的接待工作搞成这个逼样,几乎等于吃了闭门羹,他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太没有成就感了!
休息一盏茶的功夫,张居正心里还惦记着儿子的信,寻思着三十二人抬大轿到底是怎么回事,便问钱普:“本辅这些随行军士都吃了点什么?”
钱普也在寻找机会拿出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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