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老人却是这般凶厉,一双眼眸好似疯魔,怒气勃发,看那模样,若是真让他接近洪信,只怕是要将洪信挫骨扬灰,他恨不得吃了他洪信的肉,恨不得痛饮他的血。
独子为僧,这是要令家族绝后的恶毒之事,无论是谁也忍受不了这样的事实。
洪信轻轻探手按在老秦的眉心,一股庸正平和的佛门内力犹如涓涓溪水般涌入他的神庭穴,这股内息不似骄阳般炽热,亦不似皎月般清冷,只是带着一种莫名的温暖,当他松开手时,老秦的脸上竟然多出三分佛性禅意,那股怒气也渐渐消弭。
“无量寿佛,”洪信托词一句佛语,言道:“世间之物皆为空,秦施主在此闭关独修十载光影,谁曾想还未消去魔意。”
“去你亲娘的魔意,”老秦陡然伸出手,将那三十年女儿红纳入掌中,痛痛快快饮下一口,叹言道:“谁人家闭关修行,会被关到这么个鸟不拉屎的狗屁地方,更妄论你让你的弟子每过七日才送来半张饼子,怕不是要利用老子,才将老子幽闭在此,拿这些玩意儿吊着我这条命。”
洪信又是叹气,一双眼睛渐渐暗淡下来,似乎真能称得一句‘老眼昏花’了。他默默诵着经,却是连一个字也不愿再说了,仿佛这尘世之间的事情早已与他天人隔绝。
他这般如此,反倒是那位老秦性子急了,又是问道:“你既然是为了请老秦出关为你医人,就自当应做些请人家办事该干的事,要么给些金银财宝贿赂老秦,要么就负荆请罪来讨好老秦,说不得老秦一个高兴,便随你去救人了呢。”
“无量寿佛,秦施主既是不愿,贫僧如何能够强人所难。”
洪信张开双眼,瞅着老秦的双眼,突然问了一句:“不知秦施主现如今可是醉了么”
这一问却是个没头没脑的,问得那是不着调儿,被问的自然也就摸不着头脑了。老秦再抿一口怀中的女儿红,这绍兴花雕最讲究时节,数十年桂花树下花开花落,酒色晶莹瑰丽,滋味甘洌爽口,号称‘一酿聚六味’。
老秦喝得痛快,品尝其中滋味却又稍显不贷,多少有些牛嚼牡丹的意味,虽然只是一小坛,但兴许是他久经饥困,不多时便醉醺醺的。
洪信看得分明,遂又问说:“不知秦施主现如今可是醉了么”
这一回,老秦摇头晃脑,却依旧没有甚么回应,不过洪信也犯不着再寻什么回应了,一双手好似没了,却又仿佛无处不在,等他秦老回了神,只感觉一双手好似铁钳般扣住自己两个肩膀,各自寻得要穴按压渡气。
这老和尚的本事他自然是知晓的,平日里也决计是不敢轻易让这和尚近身的,谁曾想不过是贪杯三两口的功夫,便被他这秃瓢儿老和尚给逮住。
老和尚慧根佛性,一身佛门内力正是自己的克星,如今他竟然渡气于己身,不亚于给自己吃砒霜毒药,他甚至来不及思索这和尚想要做些什么,便连忙闭气凝神。
不对,五脏顺而六气合,这是易气散的药性!
老秦的医术远胜于这个老和尚,自然也知晓了自己身上的变故。易气散是江湖上不少门派给予弟子的最基本修行助力,其药性无非就是调节五脏之气,使人内息凝练的效率有所攀升。
一味易气散,混在这坛三十年的女儿红里,此时此刻却胜过世间最顶尖的剧毒,以他的医术本不惧天底下九成九的毒物,却栽在这么小小一角易气散上。
无上甚深微妙法,百千万劫难遭遇。
我今见闻得受持,愿解如来真实义。
自这么一段晦涩难懂的开经偈,老和尚的嘴唇上下一碰,一篇佛门净修士伴读的《无量寿经》似有似无得在这石室之中回荡反复,就像是当真有一位佛法无量的菩萨在此传经,这声调虽然不甚响亮,却每每都能刺入人心。这事说来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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