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恒的脸色变得很快,他仿佛就在这刹那间从一位稳重的武僧变成了慌张的逃犯。
这也由不得他不去慌张,因为这是他头一单‘人命买卖’,他知道这也许会是他一生之中都要为之悔恨的事情。
但他必须这样做,为了自己那位‘无辜’的师弟而抹去一位‘无辜’的老道士。
但当邰庆子说出他的名字的那一刻,他忽然觉得自己好像变得像是一只猫爪之下的老鼠,任凭他如何挣扎,也不过是旁人眼中的笑话。
一个随时可以捏死的乐子!
这个称呼荒谬而可笑,但无论是怎样一个人切身处地的站在这么一个角色上,都决计笑不出来。
老人确实微微一笑,问道:“你难道不是为了这坛酒过来的么”
不知何时起,两人之间摆上了一只酒坛子,上好的泥封裹着滇红色的纸封,不必细想,这应当就是那令人垂涎的所谓‘太清红云’。
普恒盘坐在他的对面,眼中却没有酒,只有人。
因为,邰庆子的双眼悄然睁开了。
一双眼有甚么稀奇的
但若是有人在此刻能瞧见这位老道士的眼,他们便会知晓所谓的一双眼到底能稀奇成甚么样子。
他的眼珠子是白色的,却不是那种赛雪胜玉的洁白,那是一种极为奇秘的惨白色,既看不见眼珠,也分不出瞳仁。
毫无疑问,这位和字辈的道门长辈竟然只是个瞎子。
那只酒坛就稳稳当当摆在两人中间,酒坛下面垫着一层厚实的藤席,想来这酒坛泥封极为结实,普恒盘坐在此,距离那坛酒如此之近,却连半点酒香味也嗅不到。
没有味道,也没有声音。
瞎子自然也看不到那只酒坛子。
可是当邰庆子轻轻颔首时,却极为轻易地伸出手捧起了那个酒坛,摇一摇,依稀可以辨得水声,但这水声之臃肿却是罕见。
那样的感觉自然很少见,但也并非没有。
就仿佛是自己做得杂面儿糊糊不断搅拌的声音,非常细微也极为臃肿,仿佛是将要凝固成板结的一块。
普恒的右手攥紧那杆长棍,虽说他更愿意相信自己这一双拳头,却也不得不承认此刻总是要在手中攥些甚么才能感到安心。
他没有开口,邰庆子也没有开口,却见那只手轻轻刮下封泥的一角,手腕微微用力,整块泥封便被这只手扣了去。
刹那间,满溢的酒香便充斥在整个三清殿,这酒香是那么的醉人,就连挂在墙上的三清祖师仿佛也被熏得醉了,任凭普恒如何佛学深厚,却也不禁咽了口唾沫。
邰庆子凑上鼻尖往那酒坛边上深深一吸,登时展露出极为陶醉的神情,轻轻咂咂嘴,仿佛刚刚长嗅之间,便已品得这坛中美酒的滋味。
轻轻将这酒坛放回原处,邰庆子仰面向天,仿佛是在沉思。
许是过了很久,他才长长叹了口气,称赞道:“当真是这世间极品的美酒,老朽陪着这坛酒大半辈子了,临走前也不能让他便宜了旁人。”
普恒瞧着那酒坛之中的粘稠酒液,却是问道:“素闻太清红云乃是世间第一品的淡酒,如今这一坛酒酿滋味却是香糯稳重,老前辈不会是欺我一介愚僧,辨不得这世间酒酿寡淡,将那太清红云秘密私藏了吧”
邰庆子诧异地瞧他一眼,虽说他是个瞎子,但那一双惨白眸子分明是将自己看得真真切切,普恒心里如何计量却难以书为记,只是那邰庆子面孔舒展,释然笑道:“常言道,七十古来稀,老朽痴活了八十三载春秋,也该是到了坦然赴死的年纪了。”
许是就连普恒自己也没有料到,这老道居然满不在乎得将这难听的话直接挑明了,他凝视着这坛酒,过来许久才开口,说得却是一件和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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