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何资格责怪受害者。
反而近来一段日子来,他对自己也没什么不好的地方,自己却好端端去揭了人家的疮疤。
楚玥轻叹了一口气。
唉,也没法管了,等见了面再说吧。
二人再见面,是四天后。大年初三,皇帝照例移驾京郊行宫上清苑,大宴朝贺的内外臣工勋贵,傅延傅缙父子自位列其中,他们的妻子也不例外。
这还是楚玥第一次以镇北侯世子夫人出席国宴,也是她平生第一次。她不敢怠慢,孙嬷嬷等人也不敢,一众仆妇仔打点,又小心翼翼将洗烫得笔挺平服的石青色大礼服捧过来。
里三层外三层,比成亲当日那身吉服还要沉重,头皮拉得极紧,一整套规制的红宝赤金头面戴上,楚玥感觉整个人都矮了三寸。
她匆匆去二门登车。
天还没亮,但得赶紧出发了,上清苑行宫虽在近郊,远倒不算特别远,只这一路守卫森严车马还多,会走得很慢。
宽敞的大马车沿着青石板内巷前行,马蹄声“哒哒”,在接近府门是略略一停,车帘撩起,傅缙微微一俯身,登上了车。
今日傅缙着一身玄底暗红的广袖大礼服,人生得高大又肩宽背直,愈发衬得身姿挺拔,相貌英伟。他步履沉稳,不疾不徐,进来后,就在矮榻上落座,与楚玥相距一臂,也未说话。
楚玥先和他说话了,她小小声:“那日我不对,我提起旧事让你难受了。”
何止难受?这种伤疤鲜血淋漓,每揭一次大约会比真捅一刀还痛吧?无故给人带来伤害,她道歉,但她坚持:“我父亲是不知情的,其余族人也是。”
她一双眼眸清澈,明亮,很认真没分毫躲闪。
傅缙不置可否。
他的情绪早就平复下来了。
这几天他都没回后院歇息,一来确实很忙,二来,他有些不大想和楚氏见面。
最近这段日子,他指点她寻管事,又让她外出多带侍卫,甚至愿意将东书房的府卫指派给她,等等。其实一开始两人很不熟悉,他平时并不是这样的。
毒羹汤后,他心存些歉意,待楚氏着意宽和。
却不想她却试探了他。
当时盛怒,他想自己对她实在是太优容了。
傅缙就不大想这么快和她碰面了,加上他真的很忙,明暗二务的忙碌到达了顶峰,于是一直到了今天。
登车前一刻,傅缙才闪过楚氏可能会有的反应,但她的表现,还是再一次出乎了他的意料。
楚氏先认认真真给他道了歉,很奇异的,他瞬间就领悟了她为何致歉。
她固执不肯承认楚温有错,他本该生气的,但就是这个很单纯的道歉,却忽就让他这口心气平了。
她理解自己的痛苦。
傅缙鲜少被人理解伤痛,祖母老迈,弟弟弱小,他甚至不能多流露痛苦,他必须是坚强支撑在她们头上的一片天。
骤不及防的,这种感觉,不知该怎么形容,对她积下的那些郁气忽就消了。眼前闪过她当日的神色,惊惶,羞愧,不知所措。
罢了。
侧头看了她一眼,傅缙说:“稍候留神,勿多听勿多说。”
他不生气了?
楚玥一愣,知他这是提点,忙忙应了:“我知道的,我第一次赴宫宴,正该循规蹈矩,少言少语。”
傅缙顿了顿,欲补充什么但想了想,还是罢了。她和女人们待在一起,根本不会波及什么,额外知悉些什么未必有益。
于是看了她一眼,不再说。
……
车马行进了约一个时辰,就能望见倚山势而建的华丽的宫苑,精奢楼台馆殿,点缀在皑皑白雪间,又有隐隐的深绿浅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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