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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永雾栗子是什么样的人,我说不清楚。甚至于她是否是我母亲这件事,如今也很难确定了。
手机里兵库当地的联络方式只有她的手机号。外祖父母觉得座机电话用处不多,家里的联络方式就只有这一种了。但我既不希望她接起我的电话,也不奢望她打电话给我——幸好大部分时候接起那个电话的都是外祖母。
时永雾栗子身患疾病,双眼近乎失明。曾经是棕色的眼睛,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逐渐变浅,变成金色,就像我的右眼那样。仅从这一点看,我也许比任何人更接近她的血缘吧。但与我的眼睛不同,她的视力随色素褪失一起,也迅速减弱,在我几个月前离开那里的时候,她已经快认不出我了。
可这也未必是她视力完全丧失的证明,因为在肉眼可见的疾病外,她还有内在的重症。据祖父母和她的主治医生西川说,她从很早以前就有精神分裂症了,表现有感官思维精神认知等多方面的障碍。当然,在不发病的时候,她和普通人(或者说弱视者)没有区别。
在兵库老家生活的五年里,我与她、还有免古地家的“外祖父母”一起生活。外祖父母是她的养父母,自然对她十分照顾,即使她尚在壮年时期就得了这样的病,他们也没有嫌弃她。
相对来说,外祖父母对我并不算亲近。现在想想,那是因为我不是他们家真正的孩子吧。我不知道他们是有意隐瞒我的身世,在我面前演戏,或者说他们确实接受了我是他们家的孩子 ,不过是中途加入才生疏一些。和我回忆里他们对“免古地棲河”的态度不同,但我当初只以为是我的不眠症吓到了他们。
说回时永雾栗子,大多数时候,她能正常地对话,认知读写都没有问题。而我最初写小说的契机,有一部分就是替她整理文档开始的。
我喜欢偷看她写的故事。《夜和雨》的童话,她在“记忆”里曾经说过,在这五年里也有写成文章。她就像是一名真正的作家那样坐在稿纸前(她不擅长使用电子设备),奋笔疾书,最后又把纸揉成了团,往地上一扔。
“……不需要了吗?”我问。
“我讨厌那个故事。”她回答。
“为什么?”
“我讨厌魔法药。”
“讨厌的话为什么要写呢?”
我天真的问题,只引来了她怨恨的一个回眸:“……我讨厌吃药。”
联想到为了抑制疾病她必须按时吃药,我总算理解了,她的故事里都融入了自己的想法和经历,那是她宣泄情感的出口。
她就那样有事无事地写着小说和故事,最后像是处理垃圾一样把这些全都扔了。我不明白,她为什么不把这些发表呢?要是我是她,我一定很想让人们看到这些创作,这样就仿佛自己的存在有意义了一般——而不是数十年如一日地在这偏远的村庄里,作为病人孤独终老。
之后,她的视力迅速衰退,我自告奋勇代替她的手开始用笔记本电脑记录她的故事。那时候用的笔名,便是MARY。
因为她自称是:克丽丝蒂·玛丽·米勒,昵称是克丽丝。
我不明白这个名字除了昵称外还和她有什么关系。主治医生告诉我,那可能是母亲臆想的本名,她把看过的小说作家的名字和自己的记混了。
医生用通俗的话语解释:记忆的运作方式是相当于是把刚发生的事放入一个抽屉,而后为抽屉贴上“人物”“地点”“时间”“事件”“结果”“感想”“与我的关联”等标签,在大脑中组成了无数个放满抽屉的储物架。回忆就是通过标签检索并打开那格抽屉。使用的标签越多,则搜索到的越精准,反之,只有一个标签时,最容易找到的是最大的抽屉(事件/结果/感想/与我的关联性更大)。
一般遗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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