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三七年,上海。
七月初正值诗句所写“梅子黄时雨”的时节。虽说不是江南烟雨朦胧的细雨连绵,但剧院、歌舞厅、俱乐部依然是汽车来来往往,富家子弟们抱怨着天气的潮湿向室内走去,这是再大的雨珠也无法遮住歌舞升平的好光景。
打着黑色大雨伞的年轻人攥紧了刚刚买到的申报,他回头望了一眼北方故土,将礼帽的帽檐压低,朝着法租界的一处洋房走去,向门房递了帖子。
能在这处公馆当门房的人自然会有几分倨傲,见这人穿着的西装材质平平,又未对自己毕恭毕敬,态度自然有些随意敷衍。然而在看过拜帖之后,门房心下一惊,忙不迭地将这个看不清容貌的年轻人向里迎去:“快请进。”
会客室早就聚集了一帮人正在聊天,他们看起来神色各异,然而看起来都相当年轻,此时听到有脚步声来,纷纷回头,眼见来人摘下了礼帽,眼眸里俱是惊喜:“小别,你可算是来了。”
为首的青年问道:“北平近况如何?”
被好友亲切称之为“小别”的年轻人扫了一眼会客室,看向先前说话那人:“你这里倒是清净,整个上海滩公馆里没有乱七八糟姨太太的,怕只有孙翔你这里了。”
众人皆笑,气氛轻快不少,而孙公馆的主人孙翔却是翻了个白眼:“少来,我虽不是骠骑将军,却也知道国家动荡,何以家为!”
唐昊连连鼓掌,笑容有几分讥讽:“说得好说得好,这话可真不像是从孙翔嘴里能说出来的。”
“唐昊你有病啊!”孙翔怒道,一旁邹远见只有年轻人一人前来,不由地小声问道:“柏清此次怎未同你一起?”
“柏清去了长沙。”刘小别说道,此话一出,所有人神色微变,李华问出众人心声:“形势竟已经这般危急?”
“可报纸上都还在讲和美国商榷的互惠条约。”杨昊轩讷讷道,旋即也意识到了不对,“北平……”
“我走的时候柳非已经撤出来了,北平现在到处都是大肆活动的汉奸,谣言四起,二十九军倒还安坐如山。只是日本的野心在皇姑屯事件与万宝山事件开始便昭然若揭,尽管许多慧眼如炬的前辈们曾撰写社评提醒,却依然被当做危言耸听。”刘小别神色肃然。
“但毕竟还有其他国家……”林枫犹豫道。
“林枫!”说这话的却是先前嘲讽孙翔的唐昊,他恼怒道,“我看你之前在广州租界待久了都熏出一身洋人味了——他们哪个不是把我们当块肥肉,你忘记东三省沦陷时英国照会日本要求东北实行门户开放了吗?!”
“唐昊说得没错。”孙翔接过话来,上海滩首屈一指的轮回帮会的三把手神色沉沉,“九一八的时候外交部曾向国联报告,也照会过美国政府,都是无用之功,外人是靠不住的!”
“靠我们自己吗?那我们能做什么?”徐景熙反问道,他先前还和林枫有一样的想法,此时他环顾一圈好友,“大家也不过只是一群刚毕业的学生,校长的态度都是攘外必先安内,对外绥靖,我们能做的岂不是只有虹口公园爆炸案那样的暗杀活动?”
“你一个学医的怎么满脑子打打杀杀。”李华叹道,“也是,毕竟学医只能救人,却救不了国。”
“轮回这边什么打算?”刘小别问道。
“就算上海出事,我们在租界里也是安全的。”孙翔皱着眉说道,“整个轮回暂且还处于观望状态,毕竟谁也不想放弃这里往大后方跑。但你们大可放心,一旦战争爆发,我们会竭尽全力掩护前辈们撤离,并且赠送物资。”
得到孙翔保证的刘小别松了口气,他拿起不知道是谁的杯子喝了口已经冷了的茶:“我带过来的内容也就这些,现在能从北平出来就已经很难了,如果真出了事,只怕几所高校都会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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