懿和帝冷冷盯着凌非。
他的前禁军统领自有过人的才干,能混进来并不稀奇。若无过人的才干,也不能得他信赖,步步青云,万人之上。
但他苦心经营一辈子,到头来却为了个女人背叛皇命,落得如同丧家之犬。
而这丧家之犬竟还心心念念要来找他寻仇……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不过是个不受宠的妃嫔罢了,也值得你自甘堕落至此?”懿和帝冷笑。
凌非被按跪在他面前,束发散了,发丝凌乱飞扬,身上中了风和景明合力一掌,五脏六腑俱碎。
他用力咽下一口鲜血,抬眼,双目猩红盯着懿和帝:“陛下从来无心,又怎会懂有心之人?”
无心……记忆深处有什么如忽然被针轻轻一扎,破了个小口,懿和帝脸色微僵,旋即淡道:“你被一个女人利用,秽乱后宫,行刺天子,带着你凌家满门为她陪葬,匹夫之勇也配称有心?”
凌非闻言,义无反顾的脸上终于露出罅隙,眼中浮现出慌乱:“我父一生忠君,从无过错,陛下若要牵连早就牵连了,何至于等到今日?”
“果真是个连局势都看不清的匹夫啊……”懿和帝神情悲悯地看了凌非一眼,留下一句意味不明的话,便不再多言。
他将怀中已经气绝的何氏亲自抱起,大步离开冷宫。
凌非惊恐地望着懿和帝远去的背影,想要追上前去,被风和景明按住。
凌非不懂懿和帝话中意思,他从前做禁军统领就并非是那种能准确揣测上意的,他是那种凭着一身铁骨铮铮的孤勇豁出命往上爬的。
这样的性格自然也就注定了他能豁出命行刺天子。
天子未当场杀他,还留下一句他听不懂的话。但他很快就懂了,他被打入天牢之后不久,天牢的门再次打开,铁门在他耳边发出一道刺耳而尖锐的悲鸣,直直牵扯着他油煎火熬的一颗心。
催促声、打骂声、脚步声随之而进……还有他再熟悉不过的那道老迈的声音。
凌非从湿冷的地上爬起来,五指按在自自己身体里流出的一滩鲜血里,艰难地转过头去……
目光触及身后牢房中一众凌府家人,上至他的父亲,下至看着他长大的老迈管家,凌非的喘息骤然粗重,一口鲜血喷出,终于昏厥,重重倒在本已鲜血淋漓的地上。
懿和帝没有立刻杀他,原来是要他明白,天子之怒,伏尸百万——这就是天子至高无上的权力。
他要谁死,谁便不得善终,死不瞑目。
……
懿和帝将何氏抱至她旧日宫中,命人替她梳洗换衣。
他就在一旁静坐着,看窗外月亮一点点移动,到终于落下,而后破晓黎明。
何氏以身替他挡剑死在他怀中之时,他纵然震撼,但那一刹那却并无过多的感觉。此时坐了一夜,竟坐出了满心的哀戚与不舍。
这些旧人,终于一个个都离他而去了。为他而死,抑或是,死在他手上。
何氏被收拾体面,夏晖上前来问可要去传景王?
懿和帝闭了闭眼,道:“传吧,他与他母妃分别多年,如今她又为救朕而死,母子二人连最后一面也未及一见……让他来送一送这最后一程。”
夏晖领命,便要出宫亲传。
懿和帝却又将他叫住:“派人去即可,你去趟冷宫。”
夏晖心思一转,道:“是,老奴这就去将娘娘的身外之物收拾收拾,一并带回来。”
懿和帝不轻不重看了他一眼,夏晖立刻便知自己领会错了上意,忙垂头听命。
懿和帝这才淡淡道:“何氏临去前曾说,冷宫中还有那人旧物,就垫在桌脚底下,你去看一看到底是什么。”
夏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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