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记得是谁说过“喝酒需小盅,小盅浅醉”,还是年少时的她读到这句话时甚喜,可此刻,她却更喜欢这样放肆地喝酒。
“当当当当。”远处的街道传来了打更的声音,已经四更天了。手有些酸痛,她艰难地弯腰,将酒坛子放在地上。再抬起头时,便看见了天空中突破云层而出的明月,皎白的月光霎时洒在她身上,和着深秋徐徐的夜风,忽然间,她觉得整个人都清醒通透了。
清风逐明月,云在夜里,月在云中,什么都不比此刻的自由更重要。
叶初昕笑了。
“你是叶初昕,敢爱敢恨的叶初昕,只要自由的叶初昕。”
这是她对自己迷迷糊糊病了近十日也钝了近十日的心做的交代。
她重新拾起酒坛子,对着明月慢慢喝了起来。
深秋明月夜,她斜倚在柱子上,一袭乌黑长发在夜风里肆意飞舞,身上的披风早已从肩头滑下,落在亭栏上,可她却浑然未觉,只是对着天空中的一轮明月,一口接一口的喝酒。
“主子,您不上前去吗?”十余丈外的走廊里,无风问墨璟暄。
被问的人只是站在原地,恍若未闻。
“叶姑娘还在病中,深秋夜寒,若再受了凉……”
“你先退下吧!”墨璟暄终于开口。
“……是。”无风不懂,自前几日接到李管家的飞鸽传书起,王爷便没日没夜的办公,赈灾事宜一安排妥当,他们便马不停蹄地往岚玥赶,一千多里的路程,除了在驿站换马,他们中途从未休息片刻……可这么着急的赶过来,主子却为何不上前了呢?
无风看了看栖风亭里对月自饮的叶初昕,又看了看走廊里一身尘土的自家主子,摇了摇头,隐入黑暗里。
走廊里终于只剩墨璟暄一人,他站在原处,布满血丝的双眼紧紧地盯着亭子里的背影。
他没有上前去。
他见过她各种样子,装腔作势的,小心翼翼的,狡黠可爱的……却唯独没有见过今夜这样。
此刻她对月坐着,背影单薄寂寥,发丝在风中飞舞,却有一种不同以往的洒脱。他有一种错觉,好似下一秒,她便会乘风而去,他怎么都抓不住她。
墨璟暄一直安静的站在原地,月已西沉,清冷的月光照不到走廊里,因而也看不清他脸上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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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叶初昕便进了宫,桃桃不知道她进宫去做了什么,只是从宫里回来后,小姐就让她把所有为大婚准备的事项都停了。
她当时手里还做着大婚当日要用的女红,听到小姐的吩咐,惊愕地一针戳进自己的大拇指里。
顾不得手上的疼,她本想问为何,却看到自家小姐脸色惨白,脸上抹了几层的胭脂都遮不住,她忽然就不敢问了。
接下来的几天,先从零露苑开始,王府里所有为大婚准备的装饰都撤了,暄亲王府又恢复了往日的冷清。
叶初昕依旧没有见到墨璟暄,不过她那日从宫里回来后,便听送药来的李澜说他昨天夜里已从荆州赈灾回来,只是今日一早便进了宫。
她让桃桃将药材收了,道了谢,心里已有打算。
第二日,她一早便来了芷兰苑,将要出门上早朝的墨璟暄堵在了回廊上。
墨璟暄看见她,神色微变。
自皇宫那日,快十日不见了吧。叶初昕心想。
近十日不见,贵人依旧清风霁月,紫衣翩然,乌发玉冠,一丝不苟。
“给王爷请安。”她行礼,开门见山:“小人有事要和王爷说。”
无风见状默默退下,回廊里只有他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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