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乱如麻,不知点了几千次的鼠标,吵到对桌同事频频发出尖利高亢的啧啧声,警示何洛别再继续聒噪人了。他颓然叹气,埋头藏身于臂弯深处,天哪,干脆给他一刀让他死了算了。殡仪馆里那么多尸体,也不差他这一具。
说起尸体,何洛脑中闪过精囊妙计,对他来说,想死还不容易?
尽管盛沐阳一再提醒他,不许他触碰尸体,说是这样于他百害而无一利,可是无奈眼下这种情况,他必须找寻一个发泄口,要么是杀人,要么是自杀。鉴于这两者之间分外悬殊的后续代价,他毫无疑问选择后者。
仍在上班期间,周围随时都有可能冒出不知名的同事。何洛踏着小心翼翼的步伐悄无声息地去向停尸间,驻足良久。面前诸多陈列尸体的柜子,他必须慎重选择。
七是他的幸运数字,自小到大,一直庇佑着他。从左数第七列,触手可及的这一排,毫不费力地将格子柜的柜门拉开,映入眼帘的竟是一个稚嫩的女童。
何洛惊异数秒,转瞬恢复如常。殡仪馆里有形形色色的尸体,就像医院里有千奇百怪的病患,在生老病死这种天道规律当中,任何条件都不值得上苍可怜。
三年以来,何洛早已见惯英年早逝的孩子,在花朵还未绽放的年纪,便惨遭命运折枝。可他从未触碰过那些孩子的身体,没有经历过他们死前的苦楚。
犹豫不决地伸出手去,轻轻握住女童冰凉的小手。一瞬间,他听见鸟叫,像是低回婉转的华丽乐章,曲调和谐悠长,缓缓曳动着四月和煦的风与温暖的光。
他闻到清香,像是混杂了洗衣粉和清香剂的味道,是他穿着刚洗过的衣物,被午后悠闲恬静的日光晒出清甜的气息。
他看见晃动的景物,一前一后,一上一下,随着他身下越荡越高的秋千,变得越来越引人入胜。
这是一处住宅小区的活动区域,秋千两旁,园艺工们辛勤植下白桦树的苗子,如今已然长成参天大树,左右交叠,漏下斑斑驳驳的光影。
故事的主人公,这位可爱的女孩,独自坐在双人秋千中的一个,拼命荡到最高。每一次荡到最高,何洛的视线都能越过院墙,看到白桦树后的住宅楼,一男一女正在房里做着不可描述之事。他估摸着,应该是二楼。
不远处的小区边界,黑色铁质栅栏之内,一群建筑工人正在挥汗如雨,抢修地下管道。轰鸣声偶尔传来,盖过虫鸣鸟叫。小女孩的注意力被巨大的动静吸引过去,秋千放缓,几下摇荡之后,何洛再看不见院墙外的住宅楼。
俄而,那些工人停了机械,换上人工,由大到小,由面到点,进行深入细致的修补工作。小女孩再次用力加速,将秋千荡飞起来,眼神越过院墙,去寻方才那户人家。
突然,秋千荡到高处,女孩看向窗户。不知何时,窗户被人从里打开,露出微微翻飞的窗帘。在那帘子后面,赫然立着一位□□上身的成年男人,凶神恶煞地盯着她看。
小女孩吓得不轻,周身一阵颤栗。何洛感觉到她立马放缓速度,让秋千缓缓落了下来。再没心情继续玩耍的她,飞也似的从秋千上跳落下来,冲出白桦树林,飞奔向自己的家。
然而就在她冲出拐角,惊魂未定地回望身后的一刹那,身边突然撞出一辆越野,车速不算太快,但碍于女孩站在了视觉死角,司机没有刹车,而是硬生生碾了过去。坚硬的车体压过女孩柔软的身体,造成她胸腹部肋骨断裂,反向刺穿肺部,当场窒息死亡。
窒息的滋味并不好受,尤其是在被车碾过之后,浑身疼痛欲裂,却发不出半点声音,只能眼睁睁望着天空等死。意识回归身体的瞬间,何洛脑中闪过两个大字:后悔。早知道这次死亡经历这么痛苦,说什么他也不会自讨苦吃。
疼痛立刻令他忘却了昨夜的烦恼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