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放置玄玉冰心床的十七殿看了青芜。
如果刻意避开胸膛上巨大的血洞不看,他依旧是当初那般模样。面目如同淳源山清朗的白月,若是咧嘴笑起,便如春风濯柳梢,春花渐次绽来。
可惜,他已好久不笑了。
我从怀里掏出玉花,放入他手中。那一缕耀眼的金光闪亮着,令人无法忽视,一瞬间,我又满心自责。
有些委屈地:“小芜……”
刚起了个头,又说不下去。
从十七殿出来,恰见帝君在桃花树下小坐,走近些,才发现他竟在侍弄风来的风铃草。
见我走近,立刻放下手中的瓷盏,解释道:“是从槿木仙那里讨来的琼露,昆仑山玉珠峰上采集而制,我截了半盏,得此滋润,想来应是有助于她恢复的。”
我看看风来,果然连花铃都脆生生地摇摆,快乐得很。不太好意思地向他道:“谢谢。”
他不作回应,反而话题一转:“去看过他了?”
听这口气,像我们很熟似的。
可偏偏我的确听懂了,又没法不回应,只好点点头。
他又问:“怎么样?”
我逗逗风来的叶子,一屁股搁他身旁坐下:“就那样呗,不老不腐,一具尸体。”
我刚坐下,他即刻站起,自以为不动声色地移步到桃花树后去。我耸耸肩,不想拆穿他这一避避得有多刻意。
好歹认识了两百年,我早就摸透了他老人家的尿性,你不理他吧,他就东瞅瞅西转转,找各种借口晃悠到跟前来跟你说话,你心情好点儿愿意搭理他了,他又摆出副“我高贵得很,你高攀不起”的架势拒人千里。说到底,就是欠,习惯就好了。
“你不必着急,殊回丹虽炼制不易,总有希望……”
“哎哎,打住!”我不要命地打断他的话,“提起这我就想起不好的记忆,想起不好的记忆我就来气!”
想来我定是下界转了一圈脑子被人世里大饼馒头堵了,才胆子大到敢截紫垣帝君的话头,这天界一百八十多座仙府,恐怕还没人有我这魄力。
遗憾的是,帝君他并不生气,反而神色落寞,像是也戳中了伤心往事。
我不解,该四十五度角仰天忧伤的是我吧?跟他有什么关系?
“阿青……”
他又露出那晚梦里有些受伤的表情,我不争气地心一软,骂人的话全咽进肚子里。
我算是明白了,这人就是故意的,算准了我心地善良好欺负,回回装哀怨堵我嘴,说个话说不顺畅,连吵个架也吵不痛快。哼!
“算了算了,”我故作大度扬扬手,看在他也帮过我的份上,何必仇记百年,耿耿于怀呢?
说不定,或许,他真有苦衷的吧?
我说,“不劳帝君费心,我早已看得很开,即便殊回丹炼不成,小芜永世不醒,我这样陪着他也好。”
山川多佳境,以我之眼,代子观遍。
我下界遇到了什么有趣的事,见了什么有趣的人,回天上了能坐在十七殿中慢慢讲给他听,也不错。
我低下头笑笑:“说起来,我应该感谢帝君您,若是没有玄玉冰心床,恐怕现在也没有小芜,没有我。”
不知哪处一阵风起,桃花瓣瓣纷飞,树下帝君身形微怔,缓缓转过身来。
我歪歪头,扯出一个自以为和善的笑容,在他错愕的目光中伸出手:“不如,我们和解吧?”
吵吵闹闹两百年,我不累,他也该累了,不如和解吧。
帝君站在原处,不后退也不上前,桃花簌簌落了他满肩,看得我心痒,很想去替他拍拍干净。
良久的静默。
就在我以为他又要像从前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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