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心疼,单纯不痛快。修个屋顶要不了命,但很打余秋远的脸。可他还不能表现出来。区区蓬莱弟子落到容庭芳手中都要被这样驱使。余秋远几乎可以想见,如果容庭芳知道了他的身份,该如何对待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老朋友’。
变不成人。
在自己手中。
任你揉搓——
别说容庭芳,单余秋远这样换位思考,他自己都觉得兴奋。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胖鸡否定了容庭芳‘不合时宜的论断’。
“我与他们素不相识,何来心疼一说。”
容庭芳静静看着它,目光灼灼。他的瞳色经过了术法的遮掩,原本是极淡的,和他眉心的鳞甲相配如祥云绕月。现下如同幽深古井,叫人无处遁形。“你既然可以救我这样一个陌生人,如今对着别人,怎么就忽然与你何干毫不在意了。两相矛盾,可真不是你的作风。”
胖鸡:“……”
“余秋远。”容庭芳忽然这么一叫。
胖鸡心又提到了嗓子口!
就听他慢吞吞道:“——也是这么个性格。”仿佛是博爱地很,谁都想救一救。
“……”
朝夕相处不过三日。它快要被憋死了。
其实他们从前针锋相对,没半句好话。但自从他身死之后,容庭芳醒来之时,他的名字被提了好几回。要不知道知道容庭芳与他并无私交,蓬莱魁首几乎要以为他们不是死敌,而是难舍难分的知己好友。
这种明明要瞒着对方却还是被时刻提到的心情——他要不是因为失去金丹气竭而死,也要被忽上忽下吊着心没了半条命。
撒谎难,圆谎更难,不战而败可不妥。
余秋远很忧愁。
聚精会神想着如何再坑玉玑峰弟子一回的容庭芳忽然觉得怀中一重,低头一看,胖胖的雉鸡莫名其妙叹了一口气,鸡脸萎靡,无精打采。
这半夜来了堆神仙,替他们修好了屋顶,王猎户携着婆娘与其他沾了光的村民对容庭芳千恩万谢。容庭芳很自然地受了。落得玉玑峰弟子鼓起了双颊,分明他们才是出力的那个,怎么就讨不着好,功德全落在别人身上!可是师兄都没说什么,他们还能怎样呢?
容庭芳拦下了朝他作揖的铁汉:“也只是举手之劳,报你一碗汤恩,不必如此。”
王猎户拱拳道:“小仙人,是我们有眼无珠,怠慢了。你们不再多留一夜?”
小仙人?活这么多年,倒是头一回听人这么称呼。依他的天资,曾经也确实以为自己会是往天道那头去靠的,谁知道阴差阳错呢。容庭芳扯了扯嘴角:“我不是仙人,但若你们有心求道,可以往南海去。那里有条河,过了河便——”
“可千万信他不得。”
话未说完,就被抢了白。
容庭芳回头看去,郝连凤一本正经抢他生意。
“这位大哥,求道要先证心,南海以南可不是求道者的归宿。”他见王猎户不信,心下担心对方真的听了容庭芳的瞎扯淡,左右一看,挑得更明了一些,说道,“魔尊你听过吧?”
王猎户没听过。
郝连凤嗨了一声,神神秘秘道:“就是南海往南那块地的老大。”
他怎么着。
“他死啦。”
被火烧得灰都不剩,连半句嘱托都没有。
郝连凤唏嘘道:“可见善恶到头终有报,大哥,你要求道可往蓬莱去,莫要走歪了路。”一头扎在歪路中的人,下场都不怎么好。连魔界老大都无法幸免,何况是普通人呢。
道理是很对,但是容庭芳冷笑了一声。
“你们蓬莱魁首,好像也死了吧。”
郝连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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