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这么生气,陆姝不敢说话。虽然她觉得这些跟她无关。
“如此铁石心肠之人,竟然说别人铁石心肠!”他又往前迈出几步,逼近陆姝。
距离越近,陆姝越惶恐不安。她还是一条鱼的时候,每次看到比她大许多的鱼逼近,就会迅速躲避或者逃走。在鱼的世界里,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稍有不慎,自己便会成为其他大鱼的食物。
还没有修得人身的时候,她对人世间心怀憧憬。至少世间的人不会把别的人当做食物吃掉。
得了人身之后,她才发现,人吃人的现象无处不有,只是吃的方式不一样而已,吃的理由冠冕堂皇而已。不然人世间就不会有“鱼肉百姓”这样的词语了。以百姓为鱼,以百姓为肉,分而食之。吃相也未必就比鱼吃鱼要好看。
这样一想,她觉得这个和尚对其他鱼怪的态度倒是有几分依据,无论是鱼还是人,都有吃其他同类的习性。
夜色如水。
恍惚间,她觉得自己变回了一条鱼,在这个深潭里遭遇了另一条比她大许多的鱼。
前面无路可走,后面无路可退。恐怕今晚是在劫难逃了。
“你若是想吃我,吃便是了,不用找那么多冠冕堂皇的理由。”陆姝说道。
嘴上这么说,她心里却祈求香油灯后面的佛显灵来救救她。
可是她心里也清楚,这个破庙因为面前的和尚而没落,现在连个上香的人都没有,尘埃蒙面,金漆剥落,自身尚且难保,又如何保得了她?
她忽然想起皇上说的那句话——李将军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又怎么救得了我?
皇上先说了自己的困境,又说“自身难保”,莫非皇上说的就是他自己?那句话就是他不经意露出的破绽?
这时,那和尚又往前走了几步,来到陆姝面前,抬起一只手,捏住了陆姝的脖子,狠狠道:“冠冕堂皇的理由?我若是要吃掉你,何须任何理由?你不过是池塘里的一条小鱼而已,而我是这面池塘的主人,人要吃鱼的时候,何曾给鱼说过吃它的理由?”
陆姝被他捏得透不过气,费力地说道:“既然如此,你就杀了我吧。”
“住手!”一个声音从和尚的背后传来。
陆姝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来者不是别人,居然是陆六断!
她一身女装,手里仍然持着一把折扇,俊俏飘逸。
和尚都懒得回头看她,冷冷道:“你不给我好好在香火坊呆着,来这里干什么?”
陆六断道:“你知道我为什么来这里。”
和尚的手捏得更用力。
陆姝呼吸越来越困难。她暗暗踮脚,想往上面去,她还是一条鱼的时候,每次大雨来临之前,她都会感到闷得难受,于是游到水面去透气,甚至跃出水面。由此,世间有“鱼跳水,要下雨”的说法。
或许是本性使然,此刻的她恨不能跳到房梁上去,然后揭开屋顶的瓦,呼吸外面的空气。
“我当然知道你为什么来这里。那晚我让你去探探她的虚实,你居然带着一身酒气回来。我就知道,你已经对她下不了手了。不然今天也不用着我亲自来对付她!”和尚咬牙切齿道。
陆六断将折扇一格一格缓缓打开,如唱戏一般铿锵有力地说道:“兔死狐尚且悲伤,芝焚蕙尚且喟叹。你我她同属一类,为何不能宽待?”
“你知道什么?你懂什么?快给我退下!不然我让你遍体鳞伤!”和尚吼道。
陆六断将折扇全部打开了,那折扇的扇骨缓缓变长,竟然变成了鱼鳍般模样!
“哪怕你剥掉我全身的鳞,我也不会让你带走她!”陆六断将鱼鳍般的折扇指向和尚。
和尚发出冷笑,不屑道:“不自量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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