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狐疑道:“可世人皆知皮囊师始祖只有一个亲传弟子。”
老者道:“此话不假。师兄一直想置我于死地,独获师父秘传。我便如他所愿,死了一次。就连师父都以为我真的死了。”
“但是你用了‘金蝉脱壳’来蒙骗他们?”陆姝回头看了那个更老一些的皮囊一眼。
老者摇摇头:“对别人来说,我只是金蝉脱壳。对我来说,那便是与死了无异。”
“可你没有死。”陆姝道。她不知道老者跟她说这些干什么。但是她暗暗觉得,他选择这种方式与她见面,必定与皇家寺庙或者破庙大火有关系。
外面的街道依然喧嚣热闹,如一条奔涌的河流,每个人就如河流中的一条鱼。可是没有人关注这家皮囊店里正在发生的事情。没有人关注这里有人脱掉了一件皮囊,没有人关注这里有人的她恐惧惊慌。
陆姝想起世间有句话叫做“如人饮水,冷暖自知”。每个人都有自己要饮的水,即使他人能看到你在饮水,可何尝知道水的冷暖?即使在同一条河流,每个人每条鱼的冷暖也不相同。
“我死了。脱了那身皮囊,我就不是原来的我了。我便不是师父的徒弟了,不是师兄的师弟了。原来的名字,位置,声誉等等都随着那身皮囊都不属于我。所以,人们只知道师父禁锢的那个徒弟,不知道我。”老者说道。
陆姝这才意识到,她看起来没有区别的事情,在他看来是如此不同。
“如鱼饮水,冷暖自知。”她轻叹道。
“寒蝉凄切,谁能听懂?”老者笑笑。
“这店里的料子都是你蜕的皮所化?”陆姝环顾四周。难怪他说不卖。可是这里的料子堆积如山,可见他“金蝉脱壳”的次数难以计算。
“是。”老者也看了一圈。
“既然蜕皮就如死一次,那你已经死了无数次了。”陆姝道。
老者捻起一块料子,说道:“非也。既死一次,便无法再死。那次之后,我已一无所有,再蜕皮就无足重轻了。”
“你说你在这里等候我很久了?”陆姝转而问道。
“是。”
“可我是主动走进来的,并不是你邀我进来的。我若在外面的时候看到了另一家布店,踏入了另一扇门。你岂不是等不到我?又或者,我今日不出门,不来布市。你岂不是等一场空?”陆姝问道。
老者道:“我既然在这里等你,无论你何时来到这里,你都会看到我的店铺,看到门前那副对联,你都会走进我的店铺,遇到我。因为我在这里等候你,你也在这里等候我。如果时光能够倒回,你依然会在那个时辰启程,依然会穿过那些街道,与那些人擦肩而过,来到我面前。可是时光不能倒回,因为已经发生的就是一定会发生的。”
陆姝想起老奶奶说的话。她说没有谁等谁这回事,相见的人,你等了我,我也等了你。不等的人,就不会相见。
这借落子的话与老奶奶的话如出一辙。
陆姝其实不太认同这样的话。对鱼来说,游弋之处便是水;对马来说,所经之处便是路。世上有无数的可能,想去哪里,完全由心决定。怎么会是既定的呢?
难道心是既定的?
她想不明白。
“你为什么等我?”她问道。
“想必你已知道皮囊术又在皇城出现了。我需要你的帮助。”他说道。
“需要我的帮助?你的修为比我高多了,怎么会需要我的帮助?”
“皮囊师始祖在世时,唯一的心愿便是消灭自己一手创造的皮囊术。虽然我已‘死’了一次,世人不知道他还有我这个弟子,但是我一直在为师父的遗志努力。如今皮囊术有死灰复燃的迹象,我需要你的帮助来扑灭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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