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野公,不若你我联名上奏一本将此事与陛下陈情、为那麒麟儿请功如何”
却见方信之沉吟了会儿,目光灼灼的望着曹鸣岐道。
主要是把这事儿的关系给撇清了,要直白说人家麒麟儿要为陛下杀贼,我们俩这拦不住啊
后者则是余光扫过自己那有些开裂的汝窑茶碗儿,脸上笑眯眯,心里麻卖批。
“固所愿也,不敢请尔”
皇宫大内,弘治皇帝已经盯着放在桌子上的张仑来信整整一个下午了。
边上伺候着的萧敬低垂着头一言不发,沉默不语。
“萧伴伴”
良久之后,夕阳渐沉。
内监们动作轻柔但迅速的,将御书房内的蜡烛灯火点上。
在忽明忽暗的灯火中,弘治皇帝的声音显得沙哑而疲惫。
“内臣在”萧敬的声音并不大,听起来极为祥宁、平和。
火光映衬在弘治皇帝的脸上,看不清他的表情“江南卫所,已经糜烂至斯了”
“内臣不曾往,是以无法答陛下问。”
萧敬事数代帝王而荣宠不衰,其处待之核心竟是与张仑一致一字曰为诚。
“砰”猛然间,却见弘治皇帝以掌击案长身而起
那御书房内外小太监们猛然一个激灵,竟吓的“呼啦啦”跪了一地瑟瑟发抖
帝王慈和恩泽,如雨露沾润。
帝王之怒,则如九天雷霆黑云低压,风雷密布
一言之下尸横遍野,血流漂杵
“数百兵丁、世袭百户竟是被数十倭寇斩杀死伤甚众,全然逃窜却无一人还击”
“小小奴寇百余人,竟是杀入江南腹地肆虐灭门还敢留宿一夜”
“贱籍海商竟敢勾连倭寇违禁下海不止,还抄家灭门无视官府军卫”
弘治皇帝那愤怒的咆哮声从御书房内猛然炸响“这便是诸臣工与朕所言之太平盛世”
萧敬缓缓拜下沉声道“陛下息怒”
弘治皇帝脸色潮红,那双眼皆尽赤红胸膛起伏不定。
颓然的坐在椅子上,眼睛却落在了张仑的信件。
却见那稚嫩的笔迹上有着这么一段话
“侄儿此去乃报定杀贼之心,誓不斩得敌酋魁首而不归
卫所已是彻底糜烂,军为帝国之屏障改制刻不容缓。
此番杀贼势在必行,侄儿决心已定
无那些倭寇命与血则无以浇熄侄儿心头业火、无以让侄儿面对王家惨事中,那一双双绝望的眼睛”
“着令东厂罗祥、杨鹏,锦衣卫牟斌侦缉彻查江南卫所、此次倭寇事件据实回报,不得有误”
弘治皇帝沉默了一会儿,声音清冷不复先前之怒亦无任何欢喜。
萧敬跪倒在地,恭声应道“内臣领命”
是夜,看起平静的京师暗涌澎湃。
沉默多年无数朝臣都已经忘却了曾经在宪宗时期,令人闻风丧胆的东缉事厂、锦衣卫的可怖。
然而那一夜又让无数的朝臣再次梦回,帝国两大最暴戾的机构如同蛰伏在黑夜中多年的猛兽。
它们缓缓的睁开了眼睛,未发一声咆哮。
只是默默的伸展了下爪牙缓缓睁眼,便足以让无数的朝臣两股颤栗。
无数的东厂、锦衣卫番子行色匆匆竟是不顾城门已落,亮出腰牌厉声呼喝着打马而出。
夜色中无数条黑影飞驰在官道上,消息稍微灵通的朝臣们心惊胆战。
几位详知内情的内阁学士则是在自家的书房中垂首长叹,陛下已是对朝臣心生质疑了。
这种疑虑一旦开始便难以遏制,甚至这将会引发整个国朝的全面震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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