间都没有被人从地底挖出,蝉就迎来了又一次的蜕变──羽化。
地底的旧壳会从头顶至后胸背中央开始裂开,柔软的新身从中脱离出来,颤抖着展开翅膀,感受空气的流动,开始真正的生活——此时离它的死亡,只剩几周时间了。
数以年计的等待,只为换取一季的高歌。
它在地下度过了一生的大部分时光,最终只有几十天阳光下的灿烂生活。想到这一点,你便不觉得那整齐划一的蝉鸣恼人了。积累了一生的热情,在短短的时间宣泄出来,这声音如何能不响亮?
在它的一生里,经历了黑暗与光明,束缚与自由,爬行与展翅,黯哑与高歌……在生与死的两重门之间层层蜕变。
蝉鸣中蕴含着生命的力量,是沉寂之后的爆发,是积累之后的成功。
生而为人,谁不曾如蝉一样坠入泥土,谁又不曾如蝉一样,披上坚硬的盔甲拼搏冲突?
懂得了蝉鸣,或许就懂得了生命。
西天取经人唐三藏和尚乃佛前金蝉子,前世便是蝉。
传闻释迦牟尼在菩提树下讲经,树上有只金蝉,梵音萦绕,蝉鸣不息,扰了神佛,佛祖就一挥手,把金蝉挥入尘世历劫。
其实不论是圣僧还是凡人,生活中总会遇见一段沉闷冗长、如黑洞一般看不见尽头的苦难,但正是这样的时光,才是即将迎来蜕变的生长期。
人生苦难处,正是修行时。
虫成蝉是身体的重生,
人入禅是灵魂的涅槃。
要相信,身外逼仄的禁锢正在断裂,心中孕育的翅膀即将挣出。
庄子曾讲过一个故事,一个驼背的老人用竹竿抓蝉,容易得跟捡东西一样。于是有人问他秘诀时,他说他有道,而所谓得道不过就是训练。在竹竿上绑着石头,直至达成一种“入定”的状态。
那是一种什么状态?“身体就如一颗树,没有一丝活人的气息,眼中只有那对蝉的翅翼,心无旁骛,专心凝神。”
抓蝉,坐禅,都要入定。从最初的躁动不安,到身心分离,旁观自我,内观自身,最后才能入定。
没有蝉歌的夏,是寂寞的。但有了蝉歌,也有人总嫌它吵闹。
大热天里,蝉声如沸,从早闹到晚,不休不停。尤其是犯困的中午,你越困,它越闹,闹着闹着也就昏昏睡去了。
闹的不是蝉呀,是我们的心。
能在这躁乱的声音和炎热里,静下来听那蝉鸣,本身就是一种禅修。
古时佛门子弟参禅时,也总是会选择树下、山野,伴着声声蝉鸣盘腿而坐,修习心静入定。
蝉音就成了禅意。
一只蝉在破土鸣叫之前,就已经在暗无天日中坐定了许多个春秋冬夏。也许三年,也许十年,静静地坐定,等待,不断地蜕去老旧的衣壳,每蜕一次,树上年轮便多一轮,时间,就过去了一点。
留在树梢的蝉蜕,是旧日苦修的痕迹。
人生最好的禅境,是丰富且安静,不会在躁动中焦虑迷茫,也不会在浮华里挣扎追逐。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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