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人口百万之巨,又是汇集天下文人,那书想来本身总量也不多寻常书册一般最多印个几百上千部,放到京城里,当真风靡起来,随随便便都能被搬空,买不到自然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窦横照暗暗摇头,道“旁人无处去买还情有可原,可若是廖贤弟再来说什么处处都买不到,就实在说不过去了。”
廖祖谦奇道“怎的旁人都能买不到,只我不能买不到”
窦横照笑着提醒道“我不信你不知道这书乃是杨如筠手抄,你二人从前同在国子监读书,又是同年,还并称南北,世人怎的叫的南杨北廖,这样的交情,难道同他要几部书来会要不到”
所谓南杨北廖,指的乃是南有杨如筠,北有廖祖谦,两人俱是当世书法大家,一个工欧体,一个工颜体,又都不慕名利,从来都是外头人重金求字,却始终不得,是以得了这样的称号。
窦横照又道“说起来你二人实在算得上是有缘了,从前在国子监读书的时候,我听得人说你们同窗同堂,又都对杜诗倒背如流,你这一处是发着烧半夜抄书,那杨如筠则是为了买一部东荣版的杜工部集饿了三天的肚子,当能算得上是惺惺惜惺惺了。”
廖祖谦勉强笑了笑,道“此时不知多少人问他要,我隔得太远,一往一返,不知要多久,窦兄若是着急,不妨等上几天,我得了多的就给你送去。”
他见窦横照手不释卷,半点不想走的样子,只好又道“我已是着人在翻出补遗的诗、文誊抄,下午就能好,届时立时给你先送去。”
窦横照得了承诺,虽是不甚满意,却也不好逼得太紧,他知道再待下去也没有用,只好卷了一册书走了。
等人不见踪影之后,廖祖谦脸上的笑意就再支撑不住,立时垮了下去。
他低头翻出才拿到手上两天,却已经被翻了好几次的宣县公使库本杜工部集,取出第三册,又想往下继续背,可看到上头的字迹,又觉得心中憋得慌。
正在不得劲间,廖祖谦忽然想起一桩事情来。
“来人”他打完铃,还未等到人进来,已是忍不住大声叫道。
不多时,一个仆从应声进得门来。
“宣州早间来的那人走了不曾”廖祖谦皱着眉问道。
仆从哪里晓得,连忙出去问,片刻之后回来道“夫人正在看茶。”
廖祖谦想了想,道“叫他过来。”
果然没过多久,一人进得门来行礼道“廖先生。”
廖祖谦皱眉问道“近日京中有一部杜工部集,说是宣县公使库印的,那宣县正在你爹辖下,应当也离你不远,你知不知道”
来人宽肩大背,肤色黝黑,正是谢处耘那便宜继兄郭安南,他听得廖祖谦问,十分诧异,忙道“先生如何晓得确有此事。”
廖祖谦便问道“我见那书后写着这书乃是沈轻云女儿献出来的,又是冯老相公原来所藏,那女子怎的跑去你们宣州了这书最后怎么又给公使库印出来,公使库印就罢了,怎么还给杨如筠去抄了”
他问这一通话,其实重点全在最后一句。
郭安南先是一愣,问道“那书已是印得出来了怎的会这样快就卖到京城”
廖祖谦就把书拿出来给他看,又给他去指后头沈念禾的自白。
郭安南此人旁的都好,只是在察言观色上头差得一点,又兼心思浅了些,自以为曾经跟着面前这一位廖先生学字,算得上是自己人,说起话来难免就老实了些。
他见沈念禾在自白书上写得甚是详细,便把自己知道的和盘托出,又道“是宣县的裴继安主理此事,他受托留了那沈姑娘在家,我家中见不得这般事情,也认买了一百部杜工部集,以当善事。”
廖祖谦诧道“裴继安是越州裴家那一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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